揮刀、起跳、呼吸的節奏,這些隐藏在招式之下的、更單純原始的特征,可并不是光靠模仿就能學會的。
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但利威爾确實得承認,眼前這個隻與巨人接觸了一年不到的瘦弱小鬼,的确擁有着與自己相同...甚至說是一模一樣的能力與技術。
可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能在那看起來讓人眼花缭亂的招式中覺察出那一點細小的端倪。
“算了,跟你這種隻會摳鼻屎的小鬼講什麼道理。”
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利威爾在她将自己的疑問說出口前就搶先一步俯身蹲在了她眼前。似乎是為了防止她反抗,利威爾十分不客氣地伸手抓住了她此時耷拉在石塊上的小腿。
利威爾并不傻,在探過這人的虛實以後,做出像“在如此近距離的地方吃她一腳說不準會直接歸西”的判斷也不足為奇。拉維恩在乎的是他究竟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可并不認為大名鼎鼎的兵長大人會對她一個未長成的小孩子有什麼奇怪的想法,也沒打算在這裡做什麼過多的掙紮。
他像是在揣摩什麼物件一樣,雖說有些嫌棄但還是手指将自己的整個小腿骨骼都探查了一遍,在确實沒檢查到有什麼異常的地方後,又毫不留情地抓住了她無處安放的右手。
“...”
簡直被像布娃娃一樣捏來捏去,反正拉維恩是不覺得自己的手指有什麼好玩的,她想利威爾大抵也跟自己抱着同樣的想法。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他就不會在終于把他在意的地方給摸了個遍之後,像扔垃圾一樣把自己的手給丢開了。
毫不介懷地看着他從口袋裡掏出手帕來擦拭,拉維恩坐在石塊上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地問他怎麼樣,有沒有找到她身上的鼻屎。
但顯然利威爾此時不想跟她進行這種幼稚的角逐,隻依舊帶着那樣冷淡的表情繼續問道。
“你之前有受過傷嗎?關于這幾個部位。”
“很遺憾,但是沒有。”
這回拉維恩回答得很快,雖然她的确不知道利威爾想表達什麼,但這種大人物不就是這樣嗎?做什麼事都神神秘秘的,她才懶得去多費心考慮。
“...”那就奇怪了。
“如果你心裡藏着什麼龌龊事的話,我建議你快點...”
“有話直說吧,兵長。”
還沒等他說完,拉維恩就十分果斷地打斷了他。如今的她連語調都帶刺,隻坐在原地直直地望着利威爾的眼睛...就像是那天他在地牢裡所見的那樣,她的眼睛足夠坦誠。
但如果就連自己都一無所知的話,又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呢?事到如今也隻能問出口了。
“...你在使用立體機動裝置的時候,一直都在下意識地避免使用左腿和右手的幾根手指吧。”
這種事情她可從來都不知道。
可這種情況下,拉維恩也不認為這位兵長會特地想理由來糊弄她,或者對自己的動作做出什麼錯誤的判斷。如果假定利威爾所說的事真實存在的話,那也一定不是出于自己的特地控制。
“我并沒有這樣做。”
利威爾側着眼睛望她,的确除了手上那些因為傻摔出的擦傷以外不像有什麼隐疾的樣子。可他并不認為自己所看到的迹象隻是錯覺,于是在她垂着眼睛事不關己地撥弄地上的花時,他不動聲色地從裝置裡拔出了一把刀來。
“——”
當那銳利的刀劍,如此準确地向着自己的方向砍來時,拉維恩還沒有真正意識到這一點。身體比理智要動得更快,還沒等那把刀真的揮到眼前,她幾乎是下意識地将身體往别處倒去。
金屬與自然的鐵石摩擦,閃爍起四濺的火點,她由于慣性理所當然地落在了石頭的邊緣,整個身體都被這并不算柔軟的碎石地給磕得生疼。
“就算是想聽少女的秘密,也用不着用那麼低劣的手段吧。”
拉維恩忍着痛從地上坐了起來,衣服大抵已經被這叢林的地闆染髒了。抱着這樣的意志,她幾乎是強撐着以最快的時間從這地上站了起來。
眼前的利威爾看起來并不像是有歉意的樣子,但總歸還是收回了刀,好像剛剛的事情都沒發生過一般,拍着自己身上的塵土從上面意有所指地看了她一眼。
“再怎麼傻也應該明白了吧,如果你還在意自己那條不能穿了的褲子的話。”
“...”
雖然聽起來難聽,但利威爾說的沒錯。他剛剛出刀的角度并不刁鑽,明明隻要輕輕一蹬就能完美閃過的事,她卻用那種狼狽的方式把自己整個人給掀翻到了地上。
至少就理智而言,拉維恩并不認為從前無數次從他人手下死裡逃生的自己會做出如此愚蠢的判斷。就像是握刀的姿勢一樣,這簡直就是刻在她身體裡的肌肉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