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調查兵團工作的這三年裡,與憲兵團打交道的機會并不是完全沒有。出于對自己一整個悲慘絕倫的童年和死去同伴的尊重,類似于濫用職權去特地調查“他們追殺自己的理由”之類的事情,這三年來她也并沒有少幹。
但就像每個讓人無可奈何的真相一樣...即便在同一個組織也存在知道的人和不知道的人。很可惜她從沒那個好運去抓到某個知道的,那些家夥也顯然是在自己公布了身份後理所當然地在整樁事件中隐身了,還在此之後恬不知恥地把三年前那個“諾特先生遇刺案”包裝成了一件無法證實的逸聞趣事...
這些毫無進展的調查并沒有得到任何實際的成果,隻讓拉維恩在整個憲兵隊伍裡得到了“那個刻薄又頗有成見的貴族調查兵”的一番美名...所以當自己獨自出現在像這種充滿憲兵的地方時,總會有人用這種畏懼厭惡中又帶着一絲谄媚的眼神看向自己。
“...”
早知道這樣就等等埃爾文他們了。
“哦呀哦呀,拉維恩親,既然你退出來的話,那是不是——”
拉維恩甚至沒看清楚韓吉是從哪個不起眼的角落蹿出來的,但憑她身上這不知為何積累出的薄灰來看,這人說不準已經在某處一動不動地待了數小時了。
“沒門,别想在這時候溜進去...還有髒死了離我遠一點!”
一聽拉維恩這麼說,原本還在這昏暗地牢間渾身閃光的韓吉馬上又以一種十分怨念的姿态向着某個光都照不到的角落裡焉了下去。
“真是的...竟然不讓我加入審訊什麼的...實在是太壞心眼了...”
能看到韓吉這樣老老實實萎靡不振的樣子...還真是讓人做夢都想象不到的盛景。不過确實...在知道竟然存在有能變成巨人的人類之後,整個世界裡最激動的人恐怕就是她吧。
但也正是因為這一點,現在把她放進審訊室裡的話審問肯定會演變無休止的巨人問題大搶答的。
“你就乖乖地待在這裡吧。”
拿出手帕擦了擦剛剛被韓吉碰到身上的飛灰,拉維恩盯着周圍的憲兵們戒備的目光,狀作無事地從這自始至終都堆滿塵土的地牢離開了。
她真的不是很喜歡這個地方...無論是出于自己從前在這裡長住的經曆還是如今這四處遍布的管不好眼睛的憲兵。如果不是關于艾倫·耶格爾的審查太過于重大的話,她絕對不會選擇踏進這個地方一步...
也就不會在這裡遇到那個讓人讨厭的奈爾·德克了。
“...諾特小姐。”
“...”
即便是在門口撞了個正準,拉維恩也不認為他會出于好意特地上前來問候自己。
在停住腳步後略顯不耐地往後面看了一眼,如若不是軍銜所歸至的等級制度,她或許真的會裝聾作啞地直接從他面前走開...可這裡畢竟是憲兵團的地盤。于是拉維恩轉過頭去,隻用那顯而易見的煩躁的神情略帶不爽地看了他一眼。
“有什麼要事嗎,德克團長。”
把“要事”的發音咬得很重,她這嘲弄的态度作為士兵來說真是嚣張至極。但既然被莫名奇妙地扣了個貴族的帽子,如果不妥善利用的話不就浪費了那些人的苦心安排嗎?
于是拉維恩看起來一點都沒有要收斂的樣子,隻繼續用那種帶着威脅的目光死盯着眼前的奈爾·德克。
“...”像是被她這種态度給哽住了,奈爾·德克不明所以地沉默了片刻。
拉維恩自認為沒時間與他玩猜謎遊戲,能夠對這些人施以的耐心也極端有限。在她正準備擡腳離開的那一刻,奈爾·德克才終于把那句塞住的話給說出了口。
“關于艾倫·耶格爾的事,你還是不要參與為好。”
“...”真是莫名奇妙的發言呢。
拉維恩像是充耳不聞般,隻很快地轉身離開了這盡是憲兵的糟心場地...但卻也沒真的把奈爾·德克的話給當做耳旁風。
知道的人和不知道的人,如果要給奈爾·德克給分個類的話,他大抵就是那種“知道一半”的家夥。
他總用那種好像知道着什麼的微妙眼神看着自己,但卻又也夾雜着無法忽視的遲疑與猜忌。
他那句話并不是出于警告或者威脅,也不像是站在憲兵團團長的身份所出口的威脅與挑釁。有關于艾倫·耶格爾...這其間或許有着什麼更深層次的理由和聯系,甚至隐隐約約中關聯到了自己。
“...”
在這充滿民衆的石闆路上前進,拉維恩有一種十分微妙的直感。艾倫·耶格爾、變成巨人的能力、以及那所謂的隐藏在老家地下室的真相...
這一切的一切,都與自己相關。
即便終于找到了所謂的線索,拉維恩也并沒有感受到什麼應當存在的喜悅的情緒。一種莫名的沉重感席卷而來,好像要将她徹底淹沒了。
風雨欲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