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前面所講的,和大人去坡裡,總是要被丢到一邊的。隻要一下了地,大人們便不得不去全身心地揮灑汗水,哪裡還顧得上百無聊賴的孩子。所幸我們這樣的孩子,最不缺的就是自娛自樂的精神。
整個坡地乃至整個世界都是一個巨大的樂園,先是春天裡冒尖的花草,坡裡最多的是野花,有的開黃花,有的開白花,小小的,掐斷會流白色的汁水,也是洗不掉,味道嘛,巨苦無比,根很結實,往往拔斷葉子根還在土裡,白費力氣。還有澇草,我很喜歡這種草,頂上像一個個的小簪子,杆是三棱柱形的,我們拿它來玩一種叫做“做豆腐”的遊戲,需要兩個人,把草杆剝幹淨,一人拿一頭,一起從中間劈開,如果形成了一個方片形狀的框框,那就是做成豆腐了。還有荠菜,由一朵一朵小小的花組成花球,葉子是一串上有許多個的,每一個都是心形,看起來可愛極了,這種草可以拿來剁碎了炒渣腐卷煎餅吃。還有一種草,我和阿柒叫它星星草,有點像迷你版吊蘭,草杆的頂端有像星星一樣的種子,這種草根系很細很淺,特别好拔。
蟲子也不能逃避年幼孩子的毒手。先是地裡的蟲,一般見到兩種,一種是黃色的線條蟲,有點像現在人們給寵物吃的面包蟲,另一種是肥胖的蠀曹,白色的,能透過皮膚看到裡面黑色的髒器。再是菜上的蟲,大白菜裡通常找青蟲,這種蟲過的日子太好,把卵下在白菜芯米裡,醒了啃甜甜的白菜芯,吃完睡。它們的幼蟲是米白色的,很小很小,在一起蠕動。最後是樹裡的蟲,啄木蟲,大概是環節動物,一節一節的身體,頭部是黑色的,身體是米白色的,這種蟲鑽進桃樹裡,把樹木啃成一堆一堆的粉末,十分可惡,富含膠原蛋白,放在煙囪上烤一烤,十分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