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雭雭這才發現了這個卡在縫裡進退自如的黑狗。
誠然,劉雭雭不喜歡貓,也不喜歡狗。在他看來,這些都是會恃寵而驕不懂事的畜牲。
可如今或許是總算能和苗苗面對面的見面,劉雭雭也樂得逗一下狗。即便狗在龇牙咧嘴,他也能看出内裡的戰戰兢兢,他絲毫不在意,隻是讓張舍人連同其他的人,要狗今晚别叫出聲吵醒了人。
随後便扯下臉上的黑布,又仔細地脫下外邊的黑衣,隻穿一身白色裡衣進了苗苗睡覺那屋。
和白日烏天蓋地的大雨不同,現在的夜裡懸挂着一枚大大的月亮,其光輝打在栗嬗的臉上,為她增添了一絲虛幻的氛圍。
“苗苗……”劉雭雭感歎時光變遷,也感歎世事奇妙,原本已死連墓碑都差點找不到的人,竟然是真的活着的。
他跪坐在地上,小心地拿起栗嬗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
“還是熱的。”
劉雭雭忽然覺得眼前無比模糊,就好像有人故意不讓他看清楚苗苗的臉一樣,但他可是未來的天子,又怎會屈服于此?
于是用衣服把眼睛擦了幾下,便擦幹淨了。
“你可真讓我好找。”
劉雭雭緩緩躺在栗嬗旁邊,栗嬗還睡着個草席,他卻什麼也沒有嗎。
他用手支着自己的腦袋,借着月光如饑似渴地看着栗嬗。
這兒遠比不上他的太子宮,環境不行,睡得也不行,土也不行,什麼也不行。
隻躺了這麼一下下,他便被隔得受不了了。可栗嬗卻睡得那麼香,比自己和她同床共枕得任何一次還要香。
雖說每次和栗嬗一起睡覺,夜裡醒來,總能在太陰娘娘之外,見到另一位滿眼都是自己的栗娘娘。
但細想來的話,劉雭雭是真的沒見過栗嬗如此不設防備,睡得極香的模樣。
“這麼難受,”劉雭雭摸了摸身下,隻覺得紮手,再用手背蹭了下栗嬗的話臉蛋,“真的是熱的,怎麼就睡得這麼好?”
“虧我還記得你阿母身體不好,特意找了上輩子治好丈母病的侍醫。緊趕慢趕生怕丈母病了,你又隻能想到賣身救母這一個法子。”
劉雭雭嘀嘀咕咕,“結果你竟然過得還行……”
栗嬗隻覺得睡得好好的,一隻蚊子在自己耳邊嗡嗡,當即伸手拍過去。
“啪!”的一下,蚊子不叫了,栗嬗也能因此睡得更香了。
劉雭雭捂着臉,不可思議中又摻雜了一絲好笑。
因為自己的臉火辣辣的痛,這正好證明了栗嬗是真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
這不是夢,是真真實實的。
其實在看到栗嬗和那人拉拉扯扯時,他便覺得或許有什麼東西變了,不過憑他的身份,不管變不變,他都能達成目的。
雖心中酸澀和憤怒,但他知道,是自己的,自己認定的,誰都搶不走。
不過憤怒到底還是讓劉雭雭做好了準備,準備今晚就生米煮成熟飯的,一如栗嬗當時的霸王硬上弓一般。
然而進來看到栗嬗一個人辛酸地睡一張破草席,即便這樣,卻依舊能睡得如此安穩。
劉雭雭的心忽的軟了下來。
到底是有着多年夫妻之實的人,本以為她牙尖嘴利的,自己給她些小懲罰,她也能過得很好。
可最後卻……
如今沒有了自己,“沒想到你竟是睡個破草席都如此之香嗎?”劉雭雭不由得憑空幻想開,那她平日過的得是多麼的慘?
“虧你遇到的是我。”劉雭雭靠近栗嬗,“我有的是大愛,分一些小愛給你也無妨。”
他給栗嬗攆好被子,一如他很久以前早上起來上朝時,栗嬗睡得四仰八叉,自己蹑手蹑腳避開她,還得小心翼翼給她蓋好肚子那般。
“今晚就不對你做些什麼了,”劉雭雭親上了栗嬗的額頭,“比起不情願,我更喜歡不将就。”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你沒來找我,不過沒關系,我會讓你主動來找我的。”
“隻要你能把狐狸尾巴藏好,我就不和你計較。要是你露出馬腳……”
“明天見,栗嬗。我相信你會來找我的,我會洗幹淨等着你。”
劉雭雭說完最後一句,總覺得不對勁,于是跪好雙手捂臉,身子朝栗嬗那邊彎曲,又欲蓋彌彰的補充了一句。
“你會來找我的吧?我都給你帶了親手釀的豉汁了。”
說罷,他發現栗嬗的手已經不耐煩地伸出來了,便趕緊縮在一旁,同時還不忘嘴硬道:“不來就算了,其實我也沒想你來。你來我還得哄你開心,我什麼身份?你什麼身份?不來拉倒,反正對我又沒什麼損失。”
栗嬗隻覺得今天的蚊子格外的喧嚣,但又懶得睜開眼睛,就嘤咛着不斷伸長手在空中揮打。
吓得劉雭雭趕緊彎下腰,跪趴着出去了。
畢竟栗嬗喜夢呓有夜行症他是知道的,而且遭殃最多的便是他。
不過他大人有大量,不和小女子計較。所以栗嬗不知道的這回事,劉雭雭卻身體力行的感觸良多。
與此同時,一直在糾結要不要堅守自己看家護院職責的黑風,也終于做出了決定
不管怎麼樣,不管那人是誰,它都得去救阿母和阿母的阿母!
于是在它往裡跑時,便和夾着尾巴出來的劉雭雭撞了個正着。
劉雭雭此時格外開心,見到橫沖直撞的黑狗也不鬧,反而是破天荒的愛屋及烏起來,他抱着黑狗逗了幾下。
哪怕黑狗不停地掙紮,也當做是小孩子性子去容忍。甚至在放下時,還能去打趣黑狗原來是個小公狗。
不過等黑狗被慢半拍的張舍人等人抓住後,劉雭雭又開始故态重萌。
“把狗閹了吧。”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黑風開始吼叫。
“逗你玩的,走啦。别告訴你阿母我來過,知道嗎?要不然……”劉雭雭看向黑狗腿間,語氣帶笑,但眼中卻毫無笑意。
愛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愛叫。
劉雭雭一夥人大搖大擺的離開,黑風隻會夾着尾巴叫,怎麼也不敢沖上去咬人哪怕隻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