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深夜來臨,樹林裡越發黑暗,因為洛言歌等人受了傷,所以一群人決定在原地休息一晚,養精蓄銳,也給受傷的人調息療傷的機會。
火堆邊,有三三兩兩的女弟子相互依偎着休息,另外一邊,修為低的也靠在修為高的弟子身邊,以防發生危險。
如畫睡不着,和師姐冷清秋一起替正在療傷的大師兄護法。
是夜,陰風陣陣,使得整個林子裡傳來一陣陣鬼哭狼嚎聲,聲音凄切,讓人不寒而栗。有的女弟子甚至瑟瑟發抖,蜷縮着身體,捂着嘴壓抑着哭聲。
“嗡——”的一聲 ,一道琴音陡然傳來,宛如石破天驚。琴音先是深遠雄厚,帶上金丹期大圓滿修士的靈力,壓制住林中的嗚咽聲,緊接着,琴音又變得柔潤細膩,飄逸空靈,仿若天籁之音,安撫了所有修士的焦躁與不安。
如畫循聲望去,看到陸雲琛正在專注地彈琴,俊美無俦的臉沒有一絲多餘的情緒,仿佛整個人都沉浸在了琴音中。火紅色的火光映襯着他光潔如玉的臉,顯得那張臉更加魅惑衆生。
如畫一時之間竟有些看呆了。
一曲結束,如畫竟還有些回不過神,也不知道是被這琴音勾了魂還是被這彈琴人給迷了眼。
見如畫呆呆地看着自己,陸雲琛一雙桃花眼泛起笑意,眼波流轉間,是說不盡的潋滟,道不盡的風流,他促狹道:“柳師妹,對師兄的琴聲可還滿意?”
如畫回過神,幹咳一聲,擡手摸了摸鼻子,以掩飾尴尬,道:“陸師兄的琴聲,當然是頂好的,這世間誰不知您“流雲公子”彈得一手好琴。師兄,剛剛那首曲子叫什麼?可真好聽。”
陸雲琛打趣道:“你既已知流雲公子的名,又怎會不知我的成名之曲叫做《問道》?”問己,問心,問道——問自己是否凡事都做到無愧于心,問自己是否一心向道。
被戳穿的如畫有些不好意思,替自己辯解道:“陸師兄見笑,師妹我就是一個俗人,再好聽的琴音,對我而言,也是對牛彈琴,隻知其音,不知其意,自然也就一聽而過,記不住曲子的名字了。”
陸雲琛笑意愈加深刻,道:“柳師妹聰慧,怎能妄自菲薄?記不住,隻是因為那些東西對于師妹而言,都是些無關緊要的,所以懶得去記。畢竟人心就那麼大,自己關心的事情都記不過來,又怎麼會去記那些跟自己無關的東西?師妹,我說的可對?”
如畫眨眨眼,道:“陸師兄,你不要總是那麼真相嘛!人生都如此艱難了,你這樣拆穿我,我會感到不好意思的……”論臉皮厚,她柳如畫世間難逢敵手。
陸雲琛:“……”可真一點都沒看出來你會不好意思。
這對話要是再這麼繼續下去,陸雲琛覺得自己有可能會被如畫噎死,于是一本正經地找了個理由:“天色不早,柳師妹還是早點歇息吧,我到外圍去守夜。”說着,就腳下生風快速離去,那背影簡直算得上是落荒而逃,像是背後有什麼洪水猛獸在追他。
如畫笑的得意,陸師兄這個人,真人跟傳言中風流不羁的形象差距還是很大的嘛,有點可愛是怎麼回事兒?
這個認知,使得如畫沖淡了因大師兄受傷而帶來的難受,讓她心情總算不再那麼壓抑。她把視線重新落回到大師兄身上,發現大師兄正在調息的緊要關頭,二師姐和三師兄也在運氣幫他療傷,唯獨她這個煉氣期幫不上忙,還不便上前打擾,于是如畫緩步走向陸雲琛,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陸雲琛聽到動靜,擡頭,發現是如畫,于是假裝不經意地往邊上挪了挪。
他這是在躲着自己?如畫一時興味盎然,忍不住起了捉弄的心思,陸雲琛往後退,她就往前進,他再退,她再進,直到陸雲琛退無可退,忍不住問她:“柳師妹,你這是要幹什麼?”
如畫笑出了聲,故作俏皮道:“師兄,你怎麼不繼續往後退了?繼續躲我啊!”活脫脫一調戲良家婦男的女流氓樣兒。
“柳師妹活潑可愛,天真爛漫,陸某怎麼會躲着柳師妹?隻是、隻是、隻是男女授受不親,陸某總不好跟柳師妹過于親近!”他是真無奈了,半天才憋出這麼個詞。之前在花叢中的遊刃有餘,此時也派不上一丁點用場。這個小丫頭,跟一般姑娘家的矜持不同,根本不能以常理度之。
“噗嗤——”如畫忍不住笑出聲,心道,師兄,說好的風流不羁呢?說好的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呢?原來骨子裡竟是這麼純情的一個人嗎?你風流公子的人設崩了你知道嗎?
如畫忽然覺得陸雲琛跟自己很像,都是表裡不一的人。話說回來,自己一開始還挺抵觸這個陸師兄來着,難道自從發現他不為人知的一面後,自己就忍不住蠢蠢欲動了?
所以,這裡就擺明了一個很淺顯的道理,那就是人其實都是自相矛盾的,别人主動的時候,你敬謝不敏;别人矜持的時候,你卻忍不住想上去撩兩下,這不是自相矛盾又是什麼?當然,說個不好聽的話,你也可以稱之為犯賤。
如畫最後還是給陸雲琛讓出了位置,沒再靠近他,她撥了撥火堆的柴火,道:“陸師兄,咱們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