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垠沙漠中,黃沙伴随着狂風,肆虐摧殘。天邊卷起的沙塵如同一頭兇猛的野獸,遮住天空掩蓋日光,露出獠牙利爪,踏着狂風迅速襲來,仿佛要吞噬一切。
卧室裡,許予猛的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靜谧的黑暗,她擡起手搭在沁出冷汗的額頭上,輕蹙眉,長出一口氣,又是一場噩夢。
伸出手臂,她習慣性的從床頭櫃上摸起安心符,握在掌心放在胸口處,緩解掉夢中殘留的恐懼。
好一會兒,許予慢慢的坐起身,按亮床頭燈,蘇黃色的燈光亮起,打在她剛放回去的安心符上,形成一道不規則的淺影。
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了,近一年的時間裡,她經常夢到自己行走在沙漠中,遇見恐怖的沙塵暴,每次驚醒,絮亂的心跳久久難平,隻有握着安心符,才能得到緩解。
掀開被子穿上拖鞋,許予邊緩解自己的情緒,邊移動到客廳的茶幾前倒水喝,銀色的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進來,末端剛好落在冷水壺的壺嘴上,泛着銀白色的光,清寂安然。
許予家住二樓,隐約間,聽到樓下傳來竊竊私語般的說話聲,她擡頭瞧了眼牆壁上的時鐘。
淩晨三點剛過,這麼晚了誰會在外面?
裹緊身上的睡衣,許予走到窗前,手指輕輕撩開窗簾的縫隙,微弱的路燈光下,站着一個人。
男人留着寸頭,穿着簡單的黑色襯衫,腰闆筆直,像一顆挺拔的松樹。
他一手插在褲袋裡,另一隻手正對着樓體的方向指揮,許予看不見他對面的人。
樓下新開了一家奶茶店,半個月以前就已經裝修好,小清新的風格,早早的挂上淡藍色的招牌,叫《原味》,隻是遲遲沒見開業。
樓下的男人似乎有所察覺,他停下動作,擡起頭來,視線剛好與許予對上。
昏黃的光線勾勒出男人棱角分明的臉,他下巴處的線條清晰,薄唇輕輕的抿着,高挺的鼻梁側面落下一道清淺的影子,濃眉輕捏,嚴肅的模樣透着不易接近的疏離感。
許予微怔,帥哥她見過很多,這樣讓她過目難忘的,還是頭一個,尤其是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眼,在夜色裡顯得尤為明亮,他目光異常堅定,看的許予心髒一縮。
那人仰頭看許予,緩緩的擡起左手,伸出食指和中指,落在眉梢處又往外一挑,算是跟她打個招呼。
莫名的,許予忽而覺得不自在,連忙拉緊窗簾,隔斷他的過于剛毅的眼神。
手撫在胸口,她不自主的後退一步,在窗前站定幾秒,又緩緩上前,重新撩開窗簾往外看。
外面的人已經收回視線,他雙手抄兜,低着頭,腳下來回的踩着一顆小石子,肩膀寬闊,影子被路燈拉的老長,身影在夜色下顯的寂寥又孤獨。
許予不在看他,放下窗簾,又鎖上全部的窗戶,才回到卧室。
側躺在床上,她摸着床頭櫃上安心符不規則的棱角,沒多一會兒重新入睡。
第二天一早,許予按時起床去上班,路過奶茶店,聽見裡面有人喊她:“美女!”
停下腳步,許予側過臉看向喊她的人,她昨晚見過他,黑衣黑褲,目光堅定的男人。
光線要比昨晚清晰,能看清他身上健康的小麥色皮膚。
沒搭腔,許予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對方小跑幾步,拎着奶茶到許予面前攔住她的路。
昨晚站在高處,看不出他的身高,此刻他近在眼前,高大的身影将她籠罩在其中,遮住了所有陽光。
“昨晚吓到你了吧?當做是賠罪。”他說話的聲音和語調都很好聽,不會過于細軟,也不會太過沉啞,剛剛好。
那雙清亮的眸子輕垂,睫毛長,不翹,遮住半個瞳仁。
打包好的奶茶遞到許予面前,他接着說:“找人算了時間,說今天淩晨三點開店最好,我叫林璟,以後我們就是鄰居了。”
許予擡起頭,近距離觀察,他右邊眉尾裡藏着一顆紅色的痣,不輕不淺,抓人眼球,剛好沖淡他過于堅毅的眉目。
感受到她的視線,林璟食指撓撓自己眉尾的痣。
快速收回視線,許予沒接奶茶,語氣清寡淡薄,透着警惕:“昨晚沒吓到我,你不用道歉。”
她對林璟稍稍颔首,手指捏緊包帶,繞過他往前快步離去。
凝視着許予快速離開的背影,林璟薄唇抿的緊,骨節分明的手指,捏緊奶茶的包裝袋又松開,來來回回反複好幾次。
許予在B市大學楊教授的科研所工作,她之前在B大主修地質學。
“又沒睡好?”周睿提着兩份早餐進來,一份丢在許予面前,他拉開椅子坐下,眼睛瞧着許予眼下的烏青說問:“給你介紹的心理醫生,看了麼?”
“原本打算咨詢的,後來想想算了,我這個情況,不可能對陌生人敞開心扉,心理醫生也一樣,去了也沒成效。”
拿出紙巾擦擦嘴唇,許予轉臉問周睿:“我家樓下的奶茶店開張了,半夜三點開的,你覺得怪不怪?”
“怪,”周睿回答的快,語氣依舊清淡:“離那個老闆遠點。”
許予沒說話,一手舉着吃一半的包子,一手托着腮,回想着林璟的模樣。
注意到許予在思考,周睿喝下最後一口豆漿問她:“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