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茜辦好了銷案手續,剛走到醫院大門口,正好遇見12床的男孩陳睿,他雙手提着大大小小的包裹,像是準備搬家似的。
湯茜主動走過去打招呼幫忙,随便問了一句搬這麼多東西要做什麼。
幾包不太重的醫院日常用品對陳睿來說也有點吃力,他太過瘦弱,細細的胳膊還不如女孩子粗壯。
陳睿把東西放到地上,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笑呵呵地對湯茜說:“爸爸說他好差不多了,我們要出院了!他要快點回去工作。”
“出院?”
湯茜皺了皺眉頭,陳睿的爸爸雖然病情穩定下來,但還沒有到可以出院的時候。更何況他失血量過大,又是開腹的大手術,即便是傷口愈合,三到六個月也不适合從事與體力與勞動相關的工作。
湯茜把利害關系講給陳睿聽,希望他能勸勸爸爸,把身體養好在考慮工作的事。
陳睿再次低下頭,聲音諾諾地說:“我爸爸很倔強的,我怕勸不動他。”随後,他擡起頭看見湯茜,眼睛裡閃過一絲光亮,“湯醫生,你能不能去勸勸我爸爸,我想他能聽大夫的話的。”
陳睿死死地拉住湯茜的衣袖,像是拉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刻也放松不得。
普外的病房,大多數是剛剛做完手術的,沒有醫生的特别的囑咐,大多數患者都在自己的病床上躺着,很少出來走動。
空蕩蕩的走廊裡,隻有陳睿爸爸一個人,貓着腰扶着走廊側面的扶手,步履艱難地移動着步伐,練習走路。
從遠處望過去,陳睿的爸爸也不是一般男人的健壯,瘦弱的身體,一陣大風都能把他吹倒似的。
陳睿的爸爸剛剛做完手術還不到三天,這個時候正是靜養的時候,他肚子上的大刀口,撕拉晃動,湯茜想一下都替他疼。
“你應該多休息才行啊!”
湯茜走過去,從後面扶着陳睿爸爸的胳膊,小聲地叮囑着。
陳睿爸爸順着聲音轉過頭,他的臉上都是疼出來的汗水,見到湯茜疲憊地努力擠出一個微笑,問:“沒關系,我鍛煉鍛煉。”
湯茜和陳睿把陳睿爸爸扶回到病房裡,湯茜直接開門見山地勸解:“睿睿說你着急出院,現在還不是時候,手術後要多休息。”
“房租,水電費,我們父子倆的生活費,還有孩子的補習費,課外書本費,我不去工作不行的!”
陳睿的爸爸說了一大串的費用,也就幾句話的功夫,他已經氣喘噓噓,額頭上滲出微小汗珠。
“就因為你忍着不來醫院,結果胃病越拖越重,動了大手術不說,身體也大受影響,你想如果你這次不幸送命,你想沒想過你兒子将來怎麼辦?我當然知道賺錢養家重要,可為了工作連命都沒有了,這代價也太大了。”
湯茜話語有點重,她希望陳睿爸爸能聽進去勸,起碼在休息一段時間,現在還不是逞強的時候,身體狀況不允許。
陳睿爸爸對湯茜的好言相勸再次表示感激,可提前出院的決定還是依舊堅持,他說:“湯醫生,你真的不了解我們這種人的難處與辛苦,一天不工作我就沒有收入,沒錢的日子真的寸步難行啊,我還欠着季醫生手術費,怎麼的都要盡快還給人家才行啊!”
陳睿的爸爸突然把目光投向了陳睿,眼裡閃出一絲光芒與溫情,“睿睿這孩子真的很争氣,從小學習成績就好,一點都不需要我操心。我要他什麼也不要管,專心讀書就行。考上了重點高中,上了名牌大學,我就熬出頭了,到那時我才敢真的放心休息。”
湯茜又說了一些提前出院的危險,對陳睿的爸爸來說,完全無關痛癢,他還是堅持要盡快出院。
湯茜勸不動,對于一個要生活,要養兒子,要父母兼顧的中年男人,肩上的擔子遠比他的生命更重要,一個被生計壓得喘不過氣的爸爸。生病後需要休養,這原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可是對于一些人來說,卻成了遙不可及的夢。
一整天湯茜的心裡都像壓了一塊石頭,沉重的喘不過氣來。生而為人,都不容易。
一個多期後,陳睿的爸爸如願出院。湯茜帶了一萬元自己的存款,特意去送他們父子。錢不能夠永久解決他們生計的困難,但起碼能渡過眼下的燃眉之急。作為醫生,湯茜很清楚,陳睿的爸爸短期内想去工作,根本就是天方夜譚,心有餘而力不足。
湯茜趁着陳睿爸爸沒留意把陳睿拉到一邊,交代了一些簡單的居家護理方式,特别交代如有什麼不舒服,第一時間打電話挂急診。
交代的間隙,湯茜迅速地把裝着現金的牛皮紙信封,塞到陳睿手裡說,“孩子,這個你先拿着,你爸爸現在還不能去工作,這些錢起碼夠你們能撐一段時間。”
陳睿對湯茜的舉動,先是一愣,随後就反應過來怎麼一回事,把信封又塞回到湯茜手裡,堅決不要她的錢。
“睿睿,你聽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