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步走向那塊地面,拂去表面的灰塵,看見電線下大紅的按鈕。
毫不猶豫地按了下去,她聽見機械運轉的聲音,直到自己賭對了。
之前黑氣無論怎樣被自己的精神力火焰驅趕,都沒有離開過一樓大廳,明明二樓三樓有那麼多熟睡的工人,卻沒有一縷黑氣試圖上樓,一定是一樓有什麼問題。
而之前被自己精神力火焰攻擊的那塊地面,是自己瞬發多方向攻擊時,黑氣牢牢護住的地方。
隻見一樓大廳地面從正中間打開,露出與工廠老舊裝修完全不符的地下通道,牆面泛着無機質的銀光,看不見通道的盡頭。
沈青在自己身上再加了一層精神力防護,緩緩走了進去。
令她意外的是,通道内沒有任何的攻擊性武器。
地下更像是一個巨大的實驗室,圓柱狀的透明培養艙直頂天花闆,好像整個地下是由培養倉支撐起來的。
培養艙内是閉目沉睡的不同生物,虎、兔、狼......甚至還有人類和巨蟲!
這些生物姿态扭曲,有的還缺胳膊少腿,都靜靜閉着眼,神情平靜。
地面不同粗細的管道縱橫交錯,流動着和培養艙内相同的黃色渾濁液體。
正中間的手術台上,一個手腳被困的男孩胸膛正微弱地起伏,沈青走上前去,似乎是聽見了腳步聲,面色蒼白的男孩蓦然睜開雙眼,琉璃般剔透的眼眸中卻沒有一絲神采。
沈青走上前去,才看見他的上衣紐扣被打開,胸膛上是密密麻麻的縫線,就像是剛做完一場大手術。
男孩似乎感受到有人進入,驚慌問道:“又要來了嗎?求求你放我出去吧!”大顆淚水滾落,砸在地闆上濺出小小水花,被鐵鍊拷住的四肢發出“哐當哐當”的響聲。
他全身微微顫抖着,似乎是長久不見天日的緣故,全身呈現出一種不健康的冷白色,手臂上滿是針孔,有些已經發青。
沈青保持着警惕,并不回應男孩,隻是細細觀察着實驗室,同時放出精神力檢查有無黑氣的存在。
男孩見得不到回應,似乎是知道自己躲不開即将到來的命運,最後隻低低吐出一句:“我會聽話的,可以輕點嗎?”
沈青這時已經觀察完四周環境,确定沒有危險,這才回應男孩。
“你被用來做實驗了?”
聽見陌生的聲音,男孩終于可以确定來人不是研究員,他點點頭,“是的。”
“我雖然看不見你的臉,但能看見你的精神力,是金紅色的。”他主動透露自己的信息,“你不是這裡的研究員,對嗎?”
“對,我不是。”沈青并沒有僞裝研究員的意願,她有一種直覺,自己能夠從男孩身上獲取極為重要的信息。
這男孩對研究員的情感并非正向,面對地下唯一能和自己交流的人,僞裝沒有必要。
“我可以帶你離開,但你必須回答我的問題。”沈青提出了條件。
她有自己要做的事,雖然男孩是肉眼可見的可憐,但随意帶一個陌生人回家,尤其是被經常用于做實驗的實驗體,可能會給自己和沈逸池帶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但她不可能放任男孩繼續呆在這裡,接受工廠莫名其妙的實驗。
根據男孩給出的情報做出選擇,再公平不過了。
“這個工廠就是一個極端組織的窩點!我們都是實驗體!”男孩語氣裡壓抑着恨意。
“等等,你是說,我們?”沈青發現男孩話中的信息點,問道,“我隻看見了你一個。除了你,還有誰?”
“他們,都已經不在了......”似乎是戳到了男孩的傷心處,簡短的話語中透露出深深的悲傷。
“原先我有很多好朋友,我們都是從各地被阻止發現帶回來養大的。但從8歲開始,窩點朋友們就一個個地被拉去做各種實驗,然後消失在我的生活中。”
“到現在,就剩了我一個還活着,等我死了,也就沒有‘我們’了。”
“具體是什麼實驗呢?”沈青繼續問道。
男孩似乎想到了什麼恐怖的事情,神情瞬間出現一片空白,身體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才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一開始是喝各種藥劑,然後沒覺醒精神力的被帶走,覺醒精神力的,被裝上各種器官......”
他似乎說不下去了,隻能将臉轉向沈青的方向,表情中流露出一絲絕望。
裝上器官......
沈青忽然明白了,為什麼實驗室的培養艙裡會有各種各樣的動物,竟然是為人體實驗準備的!
似乎是注意到沈青在觀察培養艙,男孩嘴角一扯,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每一個培養艙的動物裡,都有我同伴的存在。”
沈青此刻才感受到星際文明的殘酷。
這樣的世界裡,有些人的生命,真的輕如草芥。
但她不甘心。
這一刻,她和男孩有了共鳴。
“我先把你解開。”沈青很快下了決定。
雖然是夜裡,但研究室打開的時間長一分鐘,遇到危險的概率就大一絲,畢竟誰也不能保證研究員會在什麼時候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