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聽見熟悉的聲音，擡頭第一眼就看見來人左手腕的刺青，目光上移，一張她永生難忘的面孔出現。

萊亞身上還沾染廉價護膚品的人工香氣，與酒氣混合成令人作嘔的渾濁氣味。

他微微彎下身子，仔細打量着坐在地上少女的面龐，回想了一陣，摸摸下巴，聲音中帶着輕佻。

“你是……老頭兩瓶營養液換的小老鼠？”他頗有些意外，“你竟然還活着？”

他又看向沈青還未來得及收回的精神力牆壁和牆後瘦弱的男孩，“你不是精神識海破碎了嗎，竟然還能覺醒精神力？！”

萊亞心中忽然生出嫉妒，這弱小到和老鼠沒有什麼區别的女孩竟然精神識海破碎後還能覺醒精神力，以他對陸凡生的了解，這絕不可能是陸凡生的手筆。

那隻可能是這個女孩自身的天賦所緻。

憑什麼這樣的天賦不在他身上？

他環顧四周，看見實驗台邊已經失去呼吸的衛旬和淩亂的動物實體，看來這裡經曆了一場苦戰。

萊亞眼神微微一動，一股藍色精神力徑直沖向沈青構建的精神牆壁，毒液打在金紅色牆壁上，精神力牆體順着攻擊力度向内凹陷，又在精神力流動間緩慢回彈。

藍色的精神力就在這一凹陷一回彈間被消耗幹淨，甚至沒對牆壁造成任何皮外傷。

萊亞對這樣的情形已有預料，嫉妒卻不自覺滲進意識深處。

他沒有使出最強的招式，但如果是初見時的沈青，早也在這樣的攻擊下非死即傷，短短幾個月就已經成長到這樣的地步，足以看出她覺醒的精神力拟态多麼強大。

衛旬和那些實驗體的死亡，一定和這個女孩脫不了幹系。還有她背後那個瘦弱的男孩，眼神中明明空空蕩蕩沒有神采，卻在和自己對視瞬間唇角微勾，面上顯出深深的惡意。

這兩個人都古怪得很。

想起自己對沈青曾經做過的事，殺意自心中生出，萊亞眼中劃過一抹狠戾。無論這兩個人多古怪，今天這都必須死。

即使是垃圾星上的研究所遇襲，也會被視作對組織的挑釁，尤其是還死了個衛旬，要是不能殺了這兩人将功贖罪，恐怕自己也得倒黴！

淺藍的精神力拟态自身後顯現，蛇眼發出幽幽藍光，同時萊亞按下左手刺青。

精神力拟态瞬間鑽入出現的金屬原件内，随着機器不斷變形，萊亞左手被裹上固态金屬，五指并攏時淬着幽藍蛇毒的利刃猛然出鞘。

沈青也重新拾起剛才攻擊時使用的兩根欄杆，她的精神力分散成細絲爬滿欄杆上下，形成不斷流動的自循環。從外表看，欄杆上就像流動着金紅色的精神力細流。

經過她精神力的強化，欄杆也變得比原先更加堅硬。

金屬圈套對上欄杆，發出“嘭”的巨響。

沈青兩手交叉欄杆才堪堪抵住萊亞的金屬拳套，此時萊亞一扭身子用空出的手一拳擊中沈青腹部，淺藍色淬了蛇毒的精神力瘋狂湧入她體内，又被精神識海中流出的金紅色精神力淨化，重擊之下，她唇角低落一線鮮紅。

緊張的情形完全不給她留下喘息空間，沈青壓低重心雙手向上全力一擡，掀起萊亞金屬拳的同時欄杆刺入萊亞體内，借勢腳尖輕點在空中翻身，雙腿呈剪刀狀翻滾意圖折斷萊亞脖頸。

萊亞金屬拳上的利刃尋準時機深深紮入沈青小腿，劇痛間沈青被迫放棄目标，身子一軟被萊亞狠狠地甩出，撞到破碎的培養艙，被玻璃紮出數道血痕。

她的體力本就消耗得所剩無幾，與萊亞的幾下戰鬥已經是全靠意志和本能的戰鬥意識支撐，如今胸口、腹部、小腿全部受傷，一時間竟然沒能爬起來。

相比之下萊亞的狀态沒怎麼改變，他随意活動了幾下身子，緩步走到沈青面前，一腳踩在她臉上，得意道：“覺醒精神力拟态怎麼樣，還不是像條死狗一樣被我踩在地上？”

他得意一笑道，“我想明白了，也不需要殺了你，留你和這個男孩一命，上交給組織做實驗算了。”

“精神識海被毀後自行覺醒的精神力，那位一定會很感興趣。”

“說不定哪天，這樣強大的精神力拟态就能到我身上。”萊亞似乎已經看見了自己的光明未來。

沈青已經沒有力氣對萊亞的話語做出反應，她的精神識海已經連護住男孩的牆壁都無法維持，被萊亞一拳輕易打碎。

身體上的疼痛使得意識變得格外清醒，她心中要活下去的堅定信念和對萊亞的恨意壓過疲憊，睜大雙眼，似乎要記錄下當前的痛苦和不甘。

她将情緒轉化為動力，精神識海像海綿被不斷擠壓，試圖榨出最後能用的精神力。

這痛苦比之前精神識海幹涸時更為強烈，如果說之前的幹涸是由于精神力被消耗得差不多導緻的外因，那麼現在的疼痛則更多是因為她自己主動施加壓力，當精神識海被壓制到極限時，一縷更深的紅色精神力流淌而出，在精神識海裡燃起滔天巨焰。

這火焰比先前任何時候都要強大和濃烈，當萊亞走至男孩身邊，精神力拟态化作的藍色巨蛇重新從拳套中探出身體，蛇信發出嘶嘶的聲音，幾乎貼到83号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