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其實她是知道的……那并不是莫名其妙的東西,隻不過是現在才找到契機出現罷了。
沒有死亡的威脅,在絕對安全的環境中,再也觸不到的過去突然顯現,然後,就傷春悲秋了。
所以說,人生啊,即使是她的人生,偶爾也是會文藝一下的。
輕輕搖了搖頭,幽晃悠晃悠着離開了這塊對她而言過于熱鬧的地方,反正就算她要選社團也一定是選個人迹罕至的,要追憶往昔也實在不急于這一時半刻,起碼也得等她平複心情以後吧。話說,她真的沒有把眼淚灑向大衆的嗜好,尤其是還衆得如此壯觀。
所以,計劃生育真的要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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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精市不經意間掃過的視線正好遠遠地捕捉到幽的離開,依舊是那樣閑散自在中透出濃濃的漫不經心,讓他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眼中也盈滿了笑意。
以他對這位學妹的了解,他幾乎可以猜出她離開時腦子裡的運轉過程:人類啊,真是個興旺的種族!……我還是找個安靜地兒歇歇吧,如果能撞隻鬼啊妖啊什麼的就更好了,物以稀為貴,怎麼着也比見人強……
吉良幽。
幸村在心裡默默念着這個名字。
說起來他跟這位學妹的交集并不多,如果再除掉“學長好”、“你好”這之類的交流的話,那幾乎可以說他們之間就是兩條平行線。
他喜歡的是網球、畫畫外帶花花草草。而這位學妹,就他所知,是隻要抱台電腦連根網線,就能輕易達到廢寝忘食不眠不休徹底無我的境界。
這樣的兩個人之間想也知道不可能有共同點,至于交集,如果真要有的話,也太難為命運之神了,那是需要怎樣的一種彪悍才能達成的奇迹啊……
所以,很理所當然的,幸村精市和吉良幽就是單純的學長與學妹的關系。即使他們小學念的是同一所學校,且共存于該學校5年,即使現在看來他們國中也念了同一所學校,不出意外的話還将共存于這所學校2年。
除了是學長與學妹,除了“學長好”與“你好”外,再無交集。
……理論上,就是這樣。
實際上……也就是這樣。
在吉良幽的認知裡,她相信這位耀眼的美人學長絕對是不認識她這個暗淡無光的學妹A的。唔……也許看在好歹她叫了那麼多年學長的份兒上她能很榮幸地跟女神大人混個臉熟?
嘛,反正頂多也就這樣了,她隻是個龍套路人甲嘛。
可是吉良幽畢竟隻是吉良幽,她那殘缺的神經是無法理解神人的思維方式的。于是在幸村大人的認知裡他其實對這位小學妹有着相當程度的了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份了解甚至超過了她本人。
具體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幸村稍稍回憶了下,大概就是在他第一次參加正式比賽的時候吧。
他記得自己剛剛開始參加比賽的時候,除了一直和他一起練習網球的真田玄一郎之外,沒有人真的把他當一回事,即使是嘴裡說着你一定要加油你一定會赢的長輩們同學們眼中也有着毫不掩飾或掩飾得不夠好的懷疑。
那時候幸村是死死賭着一口氣的:非赢不可。
同時心中還有着濃濃的諷意:不相信的話就閉上嘴看着吧。
然後在比賽的前一天他遇到了吉良幽。
确切地說是遇到了另一個學妹和走在她身後的吉良幽。
那位學妹是特地跑來給他加油的:“幸村學長,您一定會赢的!”言辭懇切毫不懷疑,如果忽略她微微發紅的臉頰和遞上來的粉紅色信封的話,幸村大概會為這頭一份的外來信任感動一下吧。
可惜……
我說學妹啊,不要挑這個時候表白好不好,就算你一定要現在表白也麻煩你不要用那句話作開場白吧。
幸村覺得稍稍有點控制不住自己額角的青筋了,但也不能真的對她發火,怎麼說對方也沒有任何惡意,于是下意識看向這位不上道學妹旁邊的那個人,也就是吉良幽,同時在心裡祈禱:拜托不要這一個也一樣吧。
當然不可能一樣,事實上吉良幽當時純粹是被拖去壯膽的,簡言之就是個背景。
這個背景注意到男主角看向她了,當然不能不給面子,于是正容道:“學長,明天的比賽請加油。”其實她當時是很想說女神大人,您老可千萬要手下留情,滅五感什麼的一定不要用啊,小學生的神經韌度是經不起您摧殘的。
不過考慮到幸村本人當時也不過隻是個小學生,還沒有成為所向披靡的主上,更重要的是她不确定幸村是不是已經練成了滅五感,就算他練成了按常規她也是不應該知道他的絕技的,所以幽的說法很中規中矩相當官方發言。
簡直就像是敷衍,即使到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的情景,幸村還是能非常清晰地感覺到吉良幽說話時的漫不經心,即使她已經掩飾過了……可問題在于這丫頭連掩飾都掩飾得漫不經心。
但就是這份漫不經心,恰恰成了幸村精市收到的第一份全然的信任,甚至不是真田的那種因為熟悉他的實力經過判斷而得出的信任。吉良幽的态度給他的感覺是,因為他是幸村精市,所以赢是理所當然的,加油什麼的,完全是多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