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笑趴在章蘭君的床尾将就了一晚，醫院在晚上還是很冷的，她根本沒睡着，一晚上凍得直搓肩膀，好不容易熬到天亮。

她想給章蘭君和自己買份早餐，但是公公婆婆不知怎麼的，早上也不來替她，她不放心把章蘭君一個人丢在病房裡，正犯着難。

醫院打掃清潔的老太太提着掃帚進來了，馮笑忙合十拜托道：“阿姨，我想出去給我丈夫買份早餐，您能幫我照看他一會兒嗎？我就在門口的早點攤買，很快的，隻要幾分鐘。”

老太太有點為難，操着一口方言：“你就出去買撒，他這麼大一個人躺在這兒能有嘛事？”

馮笑回頭，擔憂地看了一眼章蘭君。

他本來從身後看着她和人交涉，沒想到她會突然回頭，他匆忙把頭偏到另一邊。

馮笑沒有錯過他眼底的疑惑，他可能沒想到她會為了買份早餐将姿态放這麼低。

馮笑苦笑了下，她就怕萬一她不在，章蘭君正好出了事，都沒人替他叫醫生。

于是，她權衡了一下，對老太太說：“要不，我給您錢吧？當請您照看的工時費，您看行嗎？”

馮笑不是說客套話，她真從皮夾裡往外掏零錢。

老太太也有農村人的義氣，見馮笑待人大方有禮，都要掏錢給她了。隻是幫着照看一會兒，她怎麼好意思要錢。

她擺擺手豪爽道：“俺要你的錢幹嘛？小姑娘你說得俺不答應都不好意思了，那你快去吧。放心，俺會幫你看着你男人的。”

馮笑被她那聲“你男人”弄得有點不好意思，但是當下也沒空矯情了，她披着身上的毯子就小跑出去買早餐了。

正是清晨，還有未散的霧氣，醫院對面的馬路都是賣早點的小攤。

馮笑尋思着，章蘭君打完幾瓶藥，嘴裡肯定發苦，也吃不得油膩。

她自己也沒胃口，就隻買了兩碗粥，又給幫忙的阿姨買了兩個煎餅，就拎着東西回到病房。

老太太一看馮笑還給她買了早點，笑着說：“這咋好意思？小姑娘你人也太實在了。”

馮笑深知不能讓人白幫忙的道理，把買的煎餅塞給老太太說：“麻煩阿姨幫忙了，您就拿着吃吧。”

老太太就沒再推辭地接了，還熱情道：“你再有事要出去，叫俺一聲就行。”

章蘭君檢查過就能出院，應該不需要幫忙了。但馮笑仍然應道：“那就謝謝阿姨了。”

老太太走後，馮笑把買來的兩碗粥擱在病房的床頭櫃上。

章蘭君躺在病床上，還保持她走前的姿勢，好像一下都沒動過。

馮笑知道他能聽到身邊的動靜，就對他讨好道：“我……想着你應該是沒什麼胃口，就隻給你買了碗粥。我現在喂給你吃，好嗎？”

他沒有說話，但木空的眼睛裡有一點神采了，馮笑就知道他同意了。

她松了一口氣，把他扶着坐起來，在他的背後墊了枕頭，然後坐到他對面的椅子上，一勺勺吹涼了喂他。

勺子伸到他嘴邊，他竟然就乖乖張嘴了。馮笑心中居然又酸又喜。

他再怎麼消瘦，也是男性的體質，胃量不會小，一碗粥竟然就一勺勺吃完了。

馮笑用紙巾給他擦了擦嘴，再來吃自己的早餐了。

剛吃了兩口，擱旁邊的手機就響了，她摁了一下拿過來接聽。

那頭出現公公的聲音：“笑笑，你們在醫院還好嗎？要我和你媽過去照顧嗎？”

馮笑哭笑不得，章蘭君都吃完早餐，他們才打來，要是早點打來多好。

她正要說話，電話那頭就傳來婆婆的尖叫聲：“小寶尿褲子了，老章你快來幫忙啊！是什麼電話，晚點再打不行？！”

公公卻沒有立馬過去幫婆婆，還堅持在這頭問馮笑：“笑笑你說話啊，要我們過去幫忙嗎？”

馮笑聽得出公公是真心的，也能察覺到他心裡的歉疚。轉念一想，章蘭君會不會也想家人來陪？

馮笑轉頭看向章蘭君，他在旁邊也能聽到電話裡的内容。

可章蘭君微微抿了嘴，她便明白他不願他們過來。

章蘭君好像和他的父母并不親啊……

馮笑心内微微歎氣，但對電話那頭故作輕松說：“爸，不用了，你和媽在家好好帶小孫子吧。蘭君這邊，我能照顧過來。”

說完，馮笑也沒管公公作何答，就挂了電話。

她再看章蘭君，他偏頭看着窗外，身體比剛才她接電話時放松了不少。

之後，馮笑從醫院借來一輛輪椅，一個人推着章蘭君去做檢查了。

裡面有一項尿檢，醫生讓家屬去采樣，馮笑聽後臉色通紅。

章蘭君現在癱瘓着，隻怕連褲子都脫不了。取尿樣的全過程隻能馮笑來幫助。

可她長這麼大，還沒有談過男朋友！

但是，章蘭君的檢查又不能不做。

馮笑試探地看向辦公的男醫生，眼神充滿求救意味。

醫院科室很忙，後面排着一隊人，男醫生正在刷刷寫着下一位病人的病曆單，擡頭看見馮笑還在原地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