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笑按照查霖發給她的地址,去了離市區很遠的一個野外景區,起碼坐了兩個小時的計程車。
她到的時候,那裡還有零散的遊客。但是她一眼就找到了雜志社的攝影團隊。
查霖不在,領隊的是副主編,她是一位優雅的女士。
她轉頭看到馮笑,竟然主動伸出握手:“你就是馮小姐吧?查霖和我說過你的情況,歡迎加入我們這個大家庭。”
馮笑遲疑地伸出手,同她短暫握了一下,然後糾正說:“其實我還沒有簽給他,隻是想來體驗一下這份工作。”
女士的笑容依然得宜,她溫柔地說:“沒關系的,說不定你嘗試過後就想通了,因為這是一份很有意思的工作。”
馮笑隻能笑笑了。
然後,這位女士朝那邊招了一下手,剛拍攝完一個模特的女攝影師就放下相機走過來了。
她和馮笑差不多同齡,但是打扮很新潮,髒辮、破洞褲,一看就是很有個性的人。
副主編對她簡單介紹了馮笑,然後接到一個電話,她還有别的事要忙,就提前離開了這個拍攝片場,把餘下的事都交給這個叫桑雪的女攝影師負責。
而桑雪打量了一下馮笑,就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說:“你就是馮笑啊,查霖看上的人?”
馮笑不明白她的反應為什麼是這樣,好像帶着敵意,還有一點看不上的不屑。
馮笑還沒想出自己該怎麼答,這人又用暗自嘀咕,但是又能讓她聽見的聲音說了一句:“看起來也不怎麼樣嘛。”
馮笑的臉就沉下來了。
但是,下一刻,桑雪又像沒說過這話一樣,拍拍手對那邊的團隊說:“休息夠了,我們就繼續工作。”
馮笑忍不住說:“那我該做什麼?”
桑雪看了看她,招手叫來一個叫托尼的實習造型師,對他說:“帶她去整整發型。”
說完,她就懶得管馮笑了,繼續剛才被打斷的拍攝,拿着相機拍其他正規模特了。
馮笑不明白為什麼做頭發的名字裡都要帶個尼字。
托尼帶着她去臨時搭建的化妝間時,馮笑就問了他這個問題:“為什麼你們做頭發的名字裡都帶個尼字?”
托尼沒在意,取了一個小夾子,夾住她一縷頭發,随後接話道:“還有誰名字裡帶尼字啊?”
馮笑說:“湯尼啊。你聽說過他嗎?”
托尼弄頭發的手一抖,整個人就像被雷擊了一下。
馮笑剛披上小外衣,被他的反應吓到了問:“你怎麼了?”
托尼含着熱淚道:“我就是為了湯尼大師才把名字改成高仿的托尼。”
馮笑:“哈?”
托尼講述往事的口氣道:“想當年,我隻是街邊發廊的一名洗頭小哥,在電視上看到湯尼用他出神入化的化妝術幫助警方破案。年幼無知的我從此對這個職業懷有崇敬之心,一番卧薪嘗膽才爬到今天的位置,就夢想有一天能見到我的偶像——湯尼巨巨。”
馮笑說:“額,他的造型室就在市中心濠江街188号,你想見他的話就說做造型直接去嘛,我昨天剛在那裡見過他啊。”
托尼慢慢轉過頭看她,表情像吞了一隻蒼蠅。他像是在想,這麼巧妙的招他怎麼就沒想到。
這個時候,一個好像是統籌的男的在遠處叫他們:“你們搞什麼飛機啊!大家忙死了,你們還在那裡聊天?”
他說着,還一步步朝他們走過來,樣子兇得像要打人。
托尼忙應聲道:“大虎哥,我的造型馬上就好了,你不用過來了!”
那個男人就不再說什麼,轉身去别的地方了。
馮笑說:“那你快幫我做造型吧。”
托尼給她把頭發上的夾子取下來說:“做好了。”
馮笑:?
她說:“你根本什麼都沒做啊!”
托尼說:“既然你的發型是湯尼巨巨做的,那我不配染指他的作品,哪還能放肆改動了。”
馮笑被氣笑了:“你有病啊?”
但是,看他的樣子又不像說假的。
托尼反而教她:“你快去那邊挑服裝吧,第一天上班,怎麼一點事業心都沒有。”
這個時候,服裝那邊也在喊:“模特都來齊了嗎?為什麼還有這麼多多出來的服裝?”
馮笑忙撒腿跑過去:“來了!還有我!”
等她換好服裝後,就排隊去了攝影棚。她們這些人不是上封面的主咖,一人就拍兩三張。
别人都拍得很順利,到一個年紀有點小的女孩子時,桑雪怎麼拍都不滿意,把那個女孩子罵哭了。
那個女孩子走出來時,馮笑遞給她一張紙巾,女孩子接過擡頭說:“謝謝。”
下一個就是馮笑了,她走到架好的燈光下,乖乖地讓桑雪拍她。
桑雪看了她一眼,公事公辦地拿起相機拍她。但是幾秒後,她把相機扔到了地上,說了一句:“不拍了,一個兩個的都這麼僵硬,像炸棺出來的千年僵屍。”
一個兩個自然指的是剛才的女孩和馮笑。被當衆點名的兩人都有點尴尬。
桑雪的助理幫她把相機撿起來了,遞給她一杯袪火的菊花茶,還用小扇子給坐在躺椅上的她扇風。
桑雪氣得不拍了,大家隻能原地休息。耽誤了進程,其他人自然有怨言。
馮笑看得出來,不是桑雪借機報仇,而是她和那個女孩的表現真的很差。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查霖見她一面就說她是做這行的料。
托尼見她有點沮喪,就過來安慰道:“你别把桑雪的話放在心上,對待表現太差勁的人,她一直是這麼毒舌的。”
馮笑無語:“你這是安慰嗎?還不如不說。”
托尼說:“你要不休息一下吧?說不定待會兒就能拍好。”
馮笑就問:“廁所在哪兒啊?我突然想去一趟洗手間。”
托尼說:“在森林裡面。”
馮笑看了一眼她們身後深不見底的野外森林,有點猶豫。
托尼就說:“我陪你一起去吧。”
馮笑點頭道謝。
兩人就一起去了森林裡面,幾分鐘後他們出來,原地已經空了。
搭建的攝影棚和休息室都消失了,隻有原地的一點垃圾證明大部隊曾經來過。
馮笑問:“這是什麼情況?”
托尼見怪不怪道:“我們被丢下了。”
馮笑心内五谷雜陳,不知道作何感想好。
這個時候,“你們怎麼還在這兒?”
馮笑轉過頭,就看到開着四座小觀光車路過的湯尼,他穿着一身休閑的運動服。
她問:“那你怎麼在這兒?”
湯尼停下小觀光車,回答道:“我今天休假,是來這邊玩的。”
他又問馮笑:“你不是在查霖手下當模特嗎?我剛剛看到桑雪她們都過去了,你們怎麼沒跟上?”
托尼一見到偶像就冒粉紅泡泡,他熱情回答道:“我們被丢……”
馮笑拍了一下他的背,阻斷了他的話,她接着微笑道:“因為我嫌坐車有點悶,就想慢慢散步過去。”
托尼吃驚地看着她,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說。
馮笑知道湯尼這人有點反骨,他們要是直說自己被丢下了向他求助,他不一定會幫,反而袖手旁觀想看他們遭難的樣子。
要是裝作不在意很輕松,他反而覺得幫一把也沒什麼。
果然,湯尼聽完就說:“你沒搞錯吧?這麼熱的天,走過去多要命,還是我帶你們過去吧?”
說完這話,他還觀察馮笑的表情。
馮笑輕松道:“不用了,我們還是走過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