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瑤花說完這話起身離開，小黛和顧順忙跟在她身後，看她出了屋子要往一條路走去，顧順忙叫道:“少夫人走錯了，那條路到不了少爺那。”

古瑤花回頭問他:“誰說我去顧雲那了？打死我我都不去他那。”

“那少夫人是要去哪？”

“你管這麼多的？”

“是奴才多嘴了。”

最後，古瑤花帶着他們徑直來到了顧老太太這，照舊是屋子裡面堵了很多人，那個妙人倒是再不敢瞪古瑤花了。

見到她來，顧夫人眼睛亮了，她顯然也是沒辦法了，她對古瑤花道:“你也來了？你快想想辦法，老太太不吃藥可不行。”

古瑤花乖巧道:“是，娘，我會盡力的。”

她擺擺手吩咐:“屋子裡不相幹的人都退下，每回都圍這麼多人，我一個正常人都透不過氣，更何況老太太這個病人？”

衆人聽了，面面相觑，之後都紛紛退下了，最後隻留了顧夫人和古瑤花的下人。

老太太靠在床頭，問:“你把人都趕走了，誰伺候我吃藥？”

“哎呀老太太，這不是還有我跟娘嗎？”

老太太便無話了，悶悶道:“我不吃，誰勸都沒用。”

古瑤花走到老太太床沿邊坐下，道:“老太太，您不吃藥怎麼能行呢？不吃藥的話這病就好不了，原來能活一百多歲的人最後隻能活九十多了。”

老太太被她逗樂了:“你這孩子……”

古瑤花拿起擱在桌上的藥，用湯匙勻了勻，喂到老太太嘴邊:“所以，想活一百多的老太太就得吃藥，對不對？”

老太太把頭偏向一邊:“我還是不想吃。”

古瑤花頭都大了:“您為什麼還不想吃藥呢？”

“顧雲呢，我的孫子在哪，我要他來看我。”

古瑤花想直說:您孫子和您鬧翻了，他還在記恨着您，怎麼可能來看您呢。

到底是不忍讓老人家傷心，古瑤花信口胡說道:“顧雲出府辦事了，得一兩天才能回。等他回來了，我們再讓他來看您，您現在先把藥吃了。”

老太太也急了:“你怎麼光知道催我吃藥？是不是我吃完藥，你的任務就完成了，就可以自個玩自個的？”

古瑤花想說是，話說出口卻成了:“怎麼會？孫媳這不是擔心藥放久了，藥效大減嗎？”

老太太臉上的不悅這才緩和，她開始訴苦道:“我十四歲就嫁人了，結果丈夫、兒子都走的早，現在唯一的孫子還和我不親……”

老太太開始回憶往事，講述她這麼多年的辛酸，說到動情處，她還抹了兩把淚。

古瑤花是最怕别人和她憶苦了，偏偏老太太記性還不好，剛說過的事轉頭就忘了，她便以為自己沒說的又說一遍，所以老太太反反複複說來說去的都是那幾件事，還沒有個說完的時候。

顧夫人都是這樣捱過來的，現在有了兒媳替她，她樂得當甩手掌櫃，在不遠處的一張座椅上坐下，看起她的詩詞冊來了。

隻留古瑤花端着藥碗，一人對着老太太聽那些陳年往事。古瑤花想，這樣下去可不行。

在老太太講到一件傷心事又要啜泣時，古瑤花便也跟着哭了起來，嘴裡還道:“哎呀，我的命也苦啊……”

人不幸時聽到别人比她還要不幸，她心裡會好受很多，老太太也一樣。

她問古瑤花:“你怎麼了？”

古瑤花便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淚道:“我兩歲就沒了娘，連我娘長什麼樣都不記得了。”

說着她偷觑了老太太一眼，見老太太臉上有十分同情的神色，她便繼續講:“沒娘的孩子在村裡就被人欺負，我十歲以前就總被那些孩子打。”

“那你十歲以後呢？”

“十歲以後，誰欺負我，我就撿大石頭砸他，砸傷了人，我就去山上躲着，兩三天後再下來。”

老太太道:“那你也沒被豺狼虎豹叼走？”

“我命大呀。”古瑤花不以為然道。

“命的确很大。”老太太無法想象窮人家孩子的苦難，遂歎服道。

一聊起天來，就都忘了吃藥的事。老太太聽古瑤花講的聽得入迷，聽到最後都跟着抹起眼淚來，道:“那你這麼多年還真是不容易。”

古瑤花也假意抹淚感歎道:“是呀，世事無常，誰又活的不艱難呢？隻是，活着的人要分外珍惜才是。”

繞了半天，終于繞回主題了，古瑤花心内松了一口氣。

“你說的對，把藥拿來吧，老婆子以後要每日按時吃藥，争取活的久一點。”老太太最後這樣道。

古瑤花聽到這話簡直要喜極而泣了，她連忙将藥遞給老太太，還囑咐:“老太太慢慢喝，小心燙。”

老太太端着藥碗一飲而盡，喝完後她人就有點乏了，古瑤花便要功成身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