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梨來到後台,脫下身上那厚重的戲服,蘇尚見狀趕緊接過,然後滿是歡喜的誇贊道:“你唱的也太好了,聲線拿捏的正好,步伐也走的十分流暢,你一開口簡直比電視裡的還要好聽。”
“電視?”江梨疑惑的看向蘇尚。
蘇尚這才發覺自己一激動說快了,便趕緊轉移話題道:“這出戲是講述一個女子愛上了一個被利益熏心的男子,最終愛而不得含冤而死,女子死後男子才幡然醒悟,便自戕在女子墳頭的故事,如此感人又引人深思的故事,像你這樣的年紀是怎麼能把這樣悲痛欲絕的情緒拿捏的如此到位的。”
“應該是演多了自然就能拿捏了吧”,江梨輕輕笑了笑,然後擦拭掉臉上濃厚的顔料,皮膚與空氣接觸的舒爽感瞬間襲來,她回頭見蘇尚還愣在原地,仿佛在琢磨着什麼,心想難不成是自己回答的太敷衍了?
“這個故事其實改編過,你知道原版的故事是怎樣的嗎?”這時江梨來至蘇尚身邊,帶着些神秘感,在蘇尚耳邊輕聲道:“原版是女子死後,男子終于松了口氣,然後與富家女過上了幸福生活。”
見蘇尚猛然瞪大雙眼,滿臉不可思議的模樣,江梨又笑了笑道:“故事嘛,自然要流傳好的一面,否則不會被世人接受的,他們甯可揣着明白裝糊塗,也不願接受事實,我們自然隻能按照他們的喜好來演,說好聽是一種美好的傳承,不好聽就是自欺欺人。”
江梨說完便獨自離去,留下還愣在原地的蘇尚。
“今晚台上那小花旦叫什麼名字?”
人群都已陸續離散後,張奎安這才緩緩踱步至櫃台,隻見他摘下頭上的禮帽,半個身子斜靠在櫃台上。
掌櫃的停下算盤上的手,擡頭看了眼張奎安,二人四目相對,短短一秒後,掌櫃的嘴角輕輕咧了咧,然後笑道:“張老闆喜歡她唱的戲?”
張奎安見他并沒有回答,而是反問自己,他難不成是在明知故問?張奎安清了清嗓子,然後站直身體,撣了撣帽子上的灰塵道:“還不錯。”
說完,張奎安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擡起掌櫃手下的算盤,算盤珠因傾斜而紛紛倒向一邊,随後張奎安從兜裡掏出一個厚厚的紙袋,放在櫃台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掌櫃的目送着張奎安的離開後,拿起紙袋,輕輕掀開封口處一看,是厚厚一疊銀票。
蘇尚回到家時,天色早已漆黑一片,一天的辛苦使她全身酸痛,筋疲力盡的癱坐在桌前,總算是可以休息一會了。
不一會兒,尚春梅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蘑菇雞蛋湯放至蘇尚眼前道:“尚尚,你今天去哪裡了?怎麼看起來這麼累。”
蘇尚一邊攪動着自己最愛的湯,一邊疲憊一笑道:“我找了份工,開店還缺些錢”,說到這裡,隻見母親露出那急切又心疼的面色,蘇尚趕緊又道:“不過很快我就能湊齊,您不用擔心。”
看着蘇尚故作輕松的模樣,尚春梅知道她是怕自己擔心,便隻好笑着點了點頭,蘇尚喝完湯,尚春梅又拿來藥膏,緩緩塗在蘇尚手上那剛結痂又被水泡開的傷口上。
今日倒是有些奇怪,到現在遲遲不見淩烽的身影,蘇尚便疑惑問道:“娘,淩烽呢?”
“他?”尚春梅遲疑了下,陷入短暫的回憶後,她才道:“他好像今早和你一起出門後到現在也沒回來,他沒和你一起嗎?”
“他今早和我一起出的門?”蘇尚難以置信的驚聲道,今早蘇尚明明是自己獨自一人去的戲園,那淩烽這一整日到底去哪了。
第二日,蘇尚又早早起床前去戲園,經過前一天的熟悉後,她今日似乎更有經驗,事情做的有條不紊,掌櫃的也愣是沒找到任何可挑剔之處,于是第三日蘇尚順利的通過了試用期。
幾日後,蘇尚一如往常的在戲園做着苦力,她剛準備将一套剛洗幹淨的戲服拿給江梨,卻見江梨面無表情的呆坐在凳子上,怔怔的看着鏡子裡的自己。
時辰已經不早了,眼看着賓客都要入場了,可她到現在妝沒化,戲服沒換,卻還無動于衷。
“江梨,你怎麼了?”
江梨就像是個失魂的木偶,半天才回過神,隻見她緩緩望向蘇尚,然後張了張口道:“蘇尚,我決定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