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出口的那一瞬間,其實是有擔心的。擔心他和大多數人那樣用一種同情憐憫的目光看着我,或者立馬露出歉疚的表情,仿佛他剛剛的問題觸碰到了我不能提起的禁忌。
但是好在,他并沒有對這件事表露出任何我不願意在他身上看見的情緒。他的臉上是平淡的,就好像我剛剛說的隻是我今天早上吃了什麼這樣無關緊要的話題。
“母親說,秋季和家人一起吃大閘蟹是一件很讓人滿足的事。”他說,“你要不要來我家?雖然我們算不上家人,不過和朋友一起的話,效果應該也是差不多的。而且今天止水哥也會到我家來。”
“止水哥?”我并不清楚止水和他具體的關系,和他們家的具體關系。
他迅速理解我的意思,解釋說:“止水哥是我們家的鄰居,無論是族地搬遷以前還是搬遷以後。我們兩家關系很好。不過三戰的時候止水哥的父母犧牲了,他現在是一個人住。我一直都把他當作是親哥哥。”
我微微颔首。
燊接着又問了一遍:“要不要來我家?”
我搖頭拒絕。
去别人家裡,總是會讓人感到拘束的。倒也并非社恐,隻是不喜歡無意義的寒暄和來自其他人的打量的目光。和燊接觸是一回事,和他的家人接觸又是另一回事。
“哦。”他平淡地接受了我的回答,并沒有再多說什麼。
秋日的風是很舒服的,像是被蜂蜜浸泡過似的,帶着一種暖色調的甜。當它随意吹過時,路邊的樹葉也被染得金黃,在暮色中發出時光翻過的聲響。
到了我們該分開的時候,他叫住了我。
“早希,等一下。”
“什麼事?”
他把他的東西暫時塞到了我的手裡,然後使用了影分身之術。他的影分身把他的東西拿了回去,而他則站到了我的面前。
我有點懵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麼。
燊:“可以握一下你的手腕和腳踝嗎?”
我:……?
“可以。”雖然很不理解,不過這件事本身也并沒有什麼為難的地方。
他稍稍抿唇,原本剛剛提出請求的時候還一臉淡定,但是現在開始上手的時候卻微妙地遲疑了一下。
我把東西都用一隻手提着,然後再伸了一隻手出去。
他垂眸盯着我的手腕,然後一隻手握了上去,上下輕微移動了一下。他的掌心其實還是小小的,貼着我的肌膚時感覺非常柔軟,而掌心中帶着繭的地方有些許粗粝,但是觸感并不糟糕。接着,他蹲下身兩隻手圈住了我的腳踝,照舊是上下輕微移動了一下,癢癢的。
我低下頭可以清楚地看見他的頭頂,柔軟又溫順的卷發,頂上有一個小小的旋兒,看起來有點可愛。從上次看見止水摸燊的頭頂時我就想要這麼做了,把手放在他的頭上,輕輕地揉一揉。他可能會有些惱怒,漂亮的狐狸眼鼓起,惡狠狠地看我一眼,虛張聲勢。
僅僅是想着把手放在他頭上之後他可能會産生的反應,我心裡就産生了一種好笑的情緒。
不過我的想法還未付諸實踐時他就站了起來,眼神閃爍了一下又咽了一口氣若無其事地說:“明天給你帶可以放鉛塊的護腕,因為是定制的,所以需要知道具體尺寸。你攻擊時力量不足,所以平時可以戴着負重,增強力量。”
“哦。”
燊:“就這樣,那我先走了。”
說完,他從他的影分身手裡接過他之前買的菜,解除影分身,對着我點了一下頭後就離開了。
我轉過身和他朝着不同的方向前進,想着其實一個人吃飯的确會有點無趣。
那麼,我也再加一點吧,如果今天就是人生的最後一天,就再和燊一起吃一頓飯!可惜今天并不是最後一天,所以也不是非要和他一起吃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