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梅嬷嬷滿意地點了點頭,朝着盛知春回了個禮,“老夫人聽聞郡主将盛姑娘邀至侯府,甚是欣喜,特命老奴前來相迎,望姑娘随老奴前去萱甯堂吃一碗茶。”
聽見這話,榮華立時噤了聲。
她平日最怕的便是祖母,連帶着祖母身邊的梅嬷嬷也有些害怕。
若是讓她瞧見了自己,指不定又要被拉去祖母身邊打坐念經,她可不要被拴在萱甯堂!
她小心翼翼地往顧景琰身後縮了縮,生怕梅嬷嬷将自己也叫去。
顧景琰劍眉微簇,思索着開口:“梅姑姑,今日盛家姑娘前來隻是華兒突發奇想,并沒旁的事。如今此間事了,盛家姑娘該回去了。祖母若是想找人說話,不若孫兒和華兒一同過去陪她老人家?”
榮華瞪大了眼睛,在顧景琰身後用力扯着他的衣服,可他恍若未聞,仍舊目不轉睛地瞧着梅嬷嬷。
梅嬷嬷似乎是笑了一下,柔聲回道:“侯爺不必擔憂,老夫人隻不過是想要同六姑娘說幾句體己話,姑娘家的事,您是不好跟過來的。”
她瞟了一眼顧景琰身後的榮華,頓了頓,繼續說:“郡主左右無事,不若一起來吧。想必有郡主相伴,六姑娘也能安心些。”
榮華瞪大了眼睛:“什麼?我不……”
“多謝姑姑。”顧景琰并沒在意榮華的話,反倒一把将她從自己身後拉出來,推到盛知春身旁,“那琰兒便去公務了。”
“侯爺請便。”
榮華張牙舞爪地目送顧景琰轉身離開,但在梅嬷嬷面前又不敢放肆,隻好像個鹌鹑一樣縮在盛知春身後。
梅嬷嬷仿佛沒有瞧見,隻是轉過身來,語氣淡淡地提醒:“萱甯堂離此處有些距離,六姑娘若是累了便歇一歇。”
盛知春連忙搖了搖頭,忽而想到嬷嬷背轉過身去并瞧不見,便開口說道:“知春并不累,怕是老夫人等的着急了,嬷嬷請帶路罷。”
梅嬷嬷微微颔首,頭前引路,盛知春和榮華一前一後地跟在後面。
想來,這還是第一次去萱甯堂請安。
前世她入府後,老夫人便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卻并沒有免去盛璃月的。
她當時隻道是老夫人瞧不起妾室出身,便老老實實待在院子裡,從不敢逾矩。
此刻前往萱甯堂請安,讓她不免有些緊張。
榮華突然走上前來,狐疑地盯着她看:“你不害怕麼?”
“為何要害怕?”盛知春反問。
榮華噎了一下,挑了挑眉:“我祖母特别兇!”
這話聲音不大,卻被前面帶路的梅嬷嬷聽了個正着。
蒼老卻又不失威嚴的女聲從前面傳來:“郡主,怎敢非議長輩?”
榮華吓了一跳,臉色蒼白地告罪:“姑姑莫怪,我隻是,吓唬盛六姑娘一下,還請姑姑不要告訴祖母!”
梅嬷嬷沒再說話,似乎并沒将榮華的話放在心上。
榮華的臉色更加蒼白,十隻細白的手指不停絞着手帕,瞧着害怕極了。
盛知春瞥了她一眼,暗自歎了口氣,擡手捏了捏榮華的手腕:“你放心,老夫人不會怪罪你的。”
“你是如何得知的?”榮華瞪大了眼睛。
“早就聽聞老夫人信佛,佛家慈悲為懷,想必老夫人也是如佛祖一般慈愛。郡主又是一時逞口舌之快,老夫人定會寬宥于你。”盛知春如是說。
這話不假,前世長公主因難産仙逝,老夫人為求心安,在府中修了佛堂,整日吃齋念佛為早産的榮華郡主祈福。榮華郡主也是争氣,竟真從孱弱多病養成了如今珠圓玉潤的樣子。
從那之後,老夫人若是不在府中的佛堂,便是在九華山上的靈岩寺修行。
這些事,大都是顧景琰酒醉後去梨春院時告訴她的。
榮華了然地點了點頭,稍微放松了些。在瞧見盛知春橫在自己手腕上白皙若柔荑的手,一面驚豔着,一面又不得不端起郡主的架子:“放肆!你怎敢觸碰本郡主!還不快快松開!”
“是是是,郡主說的是。”盛知春一雙眼睛彎成新月,随口應和着。
紙鸢和榮華的貼身女使綠萼對視一眼,一面低頭笑着一面跟在後面,似乎剛才在澄湖旁邊打鬧的并不是她們。
一行人步履匆匆地朝萱甯堂走去,誰也不曾注意到,頭前的梅嬷嬷聽見身後兩人的對話,竟微微彎起唇角,眼神中帶了些贊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