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張五良本來是想抓住故意敲鑼打鼓的人,隻是一時沒想出好的法子,又不好意思跟大家說,他可比大夥兒更想回去躺着,身子都在冷風中瑟瑟發抖,他沉默了一會才道,“既然沒人敢站出來自己承認,那今夜大家就先回去,等我找到那敲鑼打鼓的人後,一定要嚴懲不貸。”
話音剛落,隻見丁香花竄了出來,“誰說沒大事發生的,這鑼鼓就是我敲的,咋滴?我不就是回去換了件衣服嘛,至于大家都要這麼急匆匆離開麼!”
丁香花搖曳生姿,穿了件大紅襖子,搔首弄姿的樣子,實在是讓人有點倒胃,大家紛紛投去的白眼,當然哪怕是你此刻想扔過手榴彈,對于丁香花而言屁用都沒有。她壓根不吃這一套。
“我說香花啊,你也知道這鑼鼓可不是随便什麼人都能敲的,我們族上是有規定的,你這可是犯了大忌,是要被嚴懲的!”張五良想破天都沒想到是丁香花,還以為是誰家不懂事的小娃子,日後發現打不了揍一頓就好,這樣胡鬧的丁香花一時讓張五良也陷入了兩難之地。
“那我就是有大事要宣布所以才敲鑼的啊,上次我家富貴要結婚時不就是你敲的鑼啊?”丁香花不以為意,她慢慢走上前去,“今日我有事要宣布,大家抓緊時間坐好!”
“你有什麼事情就抓緊時間說,我們還要趕回去睡覺呢。”張清華此時也是哈欠連天,相比懲罰而言,能回去補個覺才是人生大事。
“我要告訴大家,我家燕子懷孕了,我們家馬上就要有大胖孫子了。”丁香花笑得那個燦爛,嘴巴都合不攏了,說完還得意地看了王秀花跟孫三娘,好像全村就她一個有孫子似的。
“你有孫子就有孫子啊,再說了這孩子還沒生下來呢,你着什麼急啊,大晚上地把人都喊出來,有毛病啊!”張強盛實在是太困了,身上又隻穿一件單衣,講話都在哆嗦,要不是礙着長輩的面兒,依照張強盛的性子,早就把人給胖揍一頓了。
“喂,我說張強盛你幾個意思啊,什麼叫孩子還沒生下來,你這是詛咒我孫子不能平安生下來是吧?有你這麼惡毒的人嗎?哦,你自己沒兒子就不許别人生兒子啊,這是什麼世道啊?你這人的心跟十月的煤炭一樣,又冷又黑,你怪不得你媳婦生不出兒子呢!”
“你這老婆子,是想找打吧!”張強盛的瞌睡,被丁香花這幾句話徹底搞沒了,要不是旁邊還有人拉着,估計此時已經好幾拳呼到丁香花臉上去了。
“張強盛,你怎麼說話的?你竟敢直呼我阿娘為老婆子,要知道她可是你嬸娘,是你親嬸娘!今日你要是敢打我阿娘,你就别想在這個村混,我一個光腳的,才不怕你這個穿破鞋的呢!”一開始張富财并不想插手此事,畢竟族長他們都在場,且此事确實是自己的阿娘做得過分了,因自建村以來,還沒人因着家裡有人懷孕而半夜去敲鼓的,但現在張強盛竟然敢當衆這麼多人的面準備打自己阿娘,他身為兒子肯定會第一個站出來維護自己的阿娘。
“我沒有這樣的嬸娘,對付不講理的人,就隻能比比誰的拳頭更硬。你要想打架那就來啊,正好跟上次的賬一起算!”
“打什麼打,都是一個村的人,别說我還活着,哪怕有天我不死了,你們作為張家村的主力,更要團結,别開口閉口就是打打殺殺的,多不吉利啊!”張五良打着哈哈,将怒火沖天的兩人隔開,“大家要是覺得我這個老族長說的話,還算管用,那麼從今日開始大家握手言和,之前的事誰也不要多提,都過去了,至于今日的事情,念在丁香花也是第一次有了個孫子,心裡頭高興,這懲罰也就免了,大家也都折騰了這麼久,肯定是又冷又累,大家都早點回去休息吧,離天光還有好幾個鐘頭呢!”
“各位,真對不住,這件事是我阿娘的不對,我代她給各位賠不是了,希望大家把她當個傻子一樣看待,不要跟她一般計較,到時候等我媳婦生了,保證每戶多給兩個雞蛋,作為賠禮,謝謝大家了。”張富貴深深地朝着大夥兒鞠躬緻歉,把他那個便宜又不講理的娘給生生拽回了家,見此情況大家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就隻好各自回了各家。
可是回到家的王秀花卻怎麼也睡不着,她偷偷走到還在夜觀天象的張緒茆身邊問道,“你咋還沒睡啊?也睡不着?”
“可不是嘛,家裡接二連三地出事,我哪裡睡得着啊?”張緒茆感慨道,天上明滅可見的星星就像是每個人的命運一樣,難以估測,“你這大半夜回來睡不着是不是有什麼心事?不妨跟我說說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