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下起小雨,水滴敲打着窗戶,發出密集的窸窣聲。
蔣暖抱着軟乎乎的橘貓,粉唇微張,稍長的幾根發絲貼在她的側臉。
此時蔣暖懷裡的貓,和她恬靜的睡顔形成對照組。
沈清風四仰八叉地平躺,身體繃的像尺子一樣直。
他瞪着一雙發光的眼睛瞅着身邊的女孩,貓臉上寫滿複雜的表情。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他本該一隻貓舒舒服服睡在床尾的。
但蔣暖雙手合十,淚眼汪汪地讓自己親她。
沈清風估摸自己當時肯定是哪根筋搭錯了,腦子一抽,居然真的去吻蔣暖的額頭。
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之後,感覺耳朵充血,心髒快要跳出身體。
他無措地躲開蔣暖的視線,轉過身将腦袋深深埋在短爪爪裡。
可是,蔣暖卻像被觸發到奇怪的開關一樣,直接開啟強制愛模式,不由分說地把他拉進被窩裡摟住。
沈清風紅着兩隻貓耳朵喵喵大叫抗議。
不是說親了就可以不用陪睡嗎?!
你出爾反爾!!說話不算數!表裡不……
“晚安啦,花生。”
蔣暖柔軟的唇輕輕在貓貓的額頭上落下一印。
沈清風舞動的四爪瞬間頓住,抗議的聲音也停止。
他覺得似乎有股電流貫穿身體,直擊心房。
他的心髒撲通撲通的,越跳越快。
黑漆漆的卧室裡,寂寥無聲。
而沈清風的心跳震耳欲聾。
他擡頭看了一眼熟睡的蔣暖,毛茸茸的腦袋拱過去,貼了貼她的下巴。
算了,她學習也蠻累的。
她睡得着就好。
反正他是貓身。
親了也沒關系……的吧。
有小貓在身邊,蔣暖這一個晚上睡得神清氣爽。
蔣暖早上摸着吭哧吭哧幹飯的貓咪,開心地笑。
原來貓貓也吃苦肉計這一套。
她就說嘛,她的小花生最可愛了,隻是有時候傲嬌所以不好意思撒嬌而已。
蔣暖周五下午要回家,隻剩下花生一個人在家。
她提前将貓砂備好,把貓糧裝進幾個并排的小碗裡。
“我周日晚上就回來啦,”蔣暖摸着腿上翻出白色肚皮的小貓,“你這幾天自己乖乖待在家裡,按時吃飯,不許拆家哦。”
小橘貓舔舔蔣暖的手指。
它并不懂主人是什麼意思。
直到蔣暖背着雙肩包在門口換鞋,沖它揮手後關門離開,花生才反應過來。
屋裡隻剩它一隻貓了。
花生原本高高豎起的毛絨尾巴低低地垂下。
它眼神委屈地刨門,有氣無力地“喵”了一聲。
你走了還會回來嗎?
是不是不要我了……
暮色降臨。
客廳牆中央上挂着的黑色石英鐘指針轉動。
9:30。
沈清風一睜眼,發現自己趴在鞋架上。
身下的觸感一片冰涼。
屋裡沒有開燈。
他一躍跳到地上,邁着貓步下意識尋找蔣暖的身影,滿屋溜達一圈,沒看見人。
沈清風站在蔣暖烏黑的客廳裡,想起她之前給家裡人打電話,好像提到這周回家。
沈清風搖頭歎氣。
早知道蔣暖不在,他就不睡這麼早了。
偌大的房裡隻有他一個人,屋内靜得連指針的鐘表滴答聲都無比清晰。
平常這個時間,他是陪在蔣暖身邊監督學習的,耳邊時常有蔣暖的碎碎念和翻書的聲音。
忽然一下子這麼安靜,沈清風有點不太适應。
他晃動橘黃色的尾巴,身姿輕盈地朝蔣暖房間裡走。
蔣暖卧室門沒關嚴,留了一道小縫。
沈清風伸爪推開門,彈跳起來開燈。
“啪嗒”一下,黑暗的卧室亮如白日。
天藍色的床收拾的幹淨整潔,學習桌中央放置一本夾着楓葉簽的書,大約是蔣暖走得匆忙,忘記合上。
沈清風伫立在門口好久。
他環顧空無一人的四周。
明明蔣暖不在家,終于沒人纏着他又親又抱又睡覺了,他怎麼反而有點空落落的呢?
他邁着小步子跳上蔣暖的床,蜷縮在床尾。
被子上散發出淡淡的薰衣草香味。
和蔣暖身上的味道一樣。
沈清風忽然回想起和蔣暖同床共枕的那些點點滴滴,耳尖染上粉紅色。
他使勁甩動貓頭,閉上眼睛強迫自己不再繼續想下去。
可垂下去的尾巴暴露了沈清風的心情。
沈清風睜開眼睛,無神地盯着蔣暖平時睡覺的地方看。
蔣暖什麼時候回來呀……
——
蔣暖回家的第二天,拎着兩個精美的大紅色禮盒去看望葉老師。
時隔多年未見老師,蔣暖是有些緊張的。
葉老師當年學校是出了名的嚴厲,但蔣暖語文成績好,聽話懂事,葉老師很喜歡她。
所以蔣暖對葉老師的感情很深。
她按照馮姝說的地址來到葉老師家樓下。
她站在門口,對着玻璃防盜門映出來的自己,努力調整表情,嘴裡練習着:“老師好!我是蔣暖,很久不見!”
蔣暖反複練習好幾次,終于找到狀态,她面帶微笑摁下門鈴。
葉老師一開門,看見蔣暖先是愣住,旋即喜出望外地拉住她的手:“蔣暖啊,你能來老師真的高興,快進屋快進屋……”
蔣暖拘謹地把手裡的禮盒放在地上,低頭換鞋。
葉老師滿眼慈愛地打量蔣暖:“我記得你高中時候是長頭發,剛才開門的時候我都沒敢認你。”
蔣暖換好拖鞋,摸着自己的波波頭笑:“大一那年頭發掉的太多,我一氣之下就剪了。”
“進來坐,坐沙發上,”葉老師挽着蔣暖的胳膊帶她往沙發那邊走,朝屋裡喊了聲,“兒子,家裡來客人了,你去廚房洗點水果。”
蔣暖一聽老師的兒子也在家,更緊張了。
她坐直身子,連連擺手:“不用麻煩了老師,我待一小會兒就走。”
葉老師拍拍蔣暖的腿:“不急,吃了午飯再走啊。”
蔣暖臉上挂着标準好學生的笑,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