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腳步和踹息聲,岑溪就知道這是個大家夥。
岑溪再次摸上腰間的激光槍,他沒有選擇回頭呼叫黑律七來當外援,一方面是因為考慮到小人魚現在還是個幼崽又剛剛捕獵了一頭那麼大的獵物,擔心他目前體力不支。
另一方面則是因為這件事會節外生枝完全是因為他的原因。
岑溪一手抱着蛋一手拿着激光槍,眼睛緊盯着拐角處,腳步慢慢退出洞穴。
也許是因為他運氣好,那個怪物在拐角處躊躇了一會後,竟然往原路返回。
岑溪出來後,改成一手抱蛋,一手抱人魚,疾跑遠離了這裡。
小人魚撇向那處洞穴,眼神滿是不屑。他剛剛拖給岑溪的獵物就是從這洞穴來的,本來有兩隻,現在隻剩下一隻,幸存的那隻剛剛聞到他的氣息連頭都不敢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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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溪後來再次挖了一個洞穴,這次無事發生。
挖好洞穴後,他把蛋放在一邊,有些好奇地問起黑律七:“你知道這是什麼蛋嗎?”
黑律七隻掃了一眼就能斷定:“這是湖中仙的蛋。應該是他們的母親産下一堆蛋後身體虛弱,出去覓食,沒想到窩都被掏了,這應該是他們兄弟姐妹中唯一的幸存者。”
岑溪聽到後,感慨地摸了摸這顆命運多舛的藍色花紋蛋。
這一幕落在黑律七眼裡頓時變得刺眼起來。
黑律七:“湖中仙雖然是兩栖生物,但偏愛水,喜涼,我們把他放到洞口去吧。”
岑溪應許後,黑律七迫不及待地就把這顆蛋搬離岑溪旁邊,然後自己繼續和岑溪貼貼。
岑溪看到小人魚這番動作有些忍俊不禁,他記得很清楚,先前看到的基地資料庫中,水中仙的檔案中确實記載了屬于兩栖動物這點,但後半句卻是水陸兩者之間無偏好,喜恒溫。
而在這座島上土生土長的黑律七很顯然也不可能記錯這點。
岑溪沒有戳破黑律七的小心思,兩人互相依偎在一起進入夢鄉,按時間線來說,這是他們相遇後,一起過度的第一個夜晚。
過了大概一兩個小時後,被移動到洞穴口的藍色花紋蛋又“咕噜噜”地滾到岑溪旁邊。
岑溪一隻手搭在小人魚身上,背後則挨着一顆藍色花紋的蛋。
洞穴外寒風飒飒,洞穴内靜谧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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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
小人魚早就醒了,但他繼續一動不動地躺在那,似乎就這樣光看着岑溪睡一整天都不會感到膩。
不過,當陽光照射進洞穴,岑溪還是蘇醒了過來,自然也就發現了後背挨着的那顆藍色花紋蛋。
岑溪驚訝地看向蛋時,小人魚也隐晦地目光聚集在這顆格外礙眼的蛋上,眼神冰冷,像是在看一個死物。
與此同時,岑溪注意到蛋上已經隐隐有裂痕:“走吧,我們回昨天那處水源附近,我感覺這個小家夥快要破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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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面波光粼粼,清風拂過。
岑溪剛把藍色花紋的蛋放在水中,下一秒就聽到“咔嚓”幾聲。
藍色花紋蛋上的細縫變得越來越明顯,并且逐漸蔓延開來,上半個蛋殼逐漸脫落,一條新的小生命就此誕生。
剛破殼的湖中仙看到世界的第一眼就是沐浴在陽光下笑意盈盈的岑溪,以及一旁對他一臉不善的黑律七。
他注意到黑律七時,突然生出一種本能的恐懼。
他剛破殼還不會也不懂隐藏情緒,下意識就顫抖起來。
小人魚完全沒有在意這個剛破殼的湖中仙,但岑溪忽然對他說道:“我待會就要離開這裡了,這個小家夥能拜托你關照兩天嗎?兩天之後他應該就會掌握自己的天賦技能,能做到自保了。”
黑律七呆愣一瞬,似乎是從來沒設想過岑溪會離開他,回過神來後有些語無倫次地說道:“離開?你要去哪裡,我跟你一起去。至于這個剛破殼的湖中仙幼崽,完全沒必要管這麼弱小的生物... ...”
黑律七看着岑溪平靜注視着他的眼神,卻忽然啞了聲。
表面的平靜之下,是小人魚現在還看不懂的澎湃。
岑溪笑了笑,沒有去反駁黑律七的話,反而是順着他的話說道:
“是啊,他很弱小,就算僥幸撐過幼年期,也可能會命喪在島上某個地方,死得無聲無息... ...但是,再弱小的生命都會渴望活下去的希望,當我們在随意扼殺其他弱小生命後,也終有一天被比自己更強大的存在當成蝼蟻一樣湮滅。”
這些話對于幼年期就已經打敗全島無敵手,并且還會步入更強盛的青年期的人魚來說實在是前所未聞。
懵懂的小人魚忽然發現眼前的人類似乎和他們島上的所有生物都不一樣。
他們隻會奉承弱肉強食,弱者就活該死無葬身之地。
黑律七退而求其次道:“那你留下來和我一起照看這個湖中仙幼崽,好嗎?”
岑溪搖了搖頭,他不能在不屬于自己的時空逗留太長時間,而且飛行器吸收的太陽能量也已經足夠完成幾次時空跳躍。
小人魚自從遇到岑溪後,眼神頭一次變得暗淡無光,連魚尾上的鱗片都失去了光澤。
“但我們還會再見的,”岑溪忽然想起數千年後黑律七和他相遇之後的相處時光,笑道:“等你成長為一個真正強大又不缺乏對無辜弱者的憐憫時,我們還會再次相遇。”
垂頭喪氣的小人魚又重新擡起了頭,金芒色雙眼中閃爍着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