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公子你可别來了,都說了王爺不在,你怎麼就是不聽勸呢?”粗布衣的小厮頭疼地看着眼前的公子,那麼大個人怎麼就是聽不懂話。
越瑛擡頭看向高懸府頭的牌匾,上頭書着蒼勁有力的燙金大字:“昭王府”,日光把那牌匾照得熠熠生輝,令人望之卻步。
可今日他卻必須要見到昭王,對于越家而言,昭王是最後的救命稻草。
越瑛連日來四處奔走,可不知是何緣由,平日裡交好的那些世家竟無一人肯幫忙,他四處碰壁,帶的那車禮物竟三天未送出。許是看他實在可憐,那張侍郎給他指了條明路,去找昭王,也許還有一線希望。
昭王,越瑛剛聽到這名字時也是一怔,他與外界隔絕太久,朝堂局勢瞬息萬變,許多事與當年早已不同,他愣是想了好久沒想起昭王這号人物。
待坐回車中,绮羅仙找來侍候的小童早已搖頭晃腦地講給他聽:“這昭王嘛,是最近幾年才崛起的新貴勢力,老昭王在時極為低調,昭王府根本不參與政事,可現在這位昭王殿下不僅積極參與政事,還哪都要參上一腳。公子你不出門大抵是不知道,他前些年放着好好的王爺不做自請去邊關帶兵打仗,朝中大人們都說他不知天高地厚,怕是這一去就回不來了,可誰知他不但回來了,還屢立戰功,把那萬晉國的蠻子打的丢盔棄甲,退了邊境線三十裡呢!”
“那這位昭王當真是英雄出少年,令人欽佩。”越瑛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如此赫赫有名的人物,他也算是孤陋寡聞了。
“不止,昭王殿下一回京陛下就力排衆議封了他做鎮西大将軍,如今整個大晟唯一一位既是将軍又是王爺的非他不可,且他現在是天子近臣,風頭正好,那些世家大族連丞相都不想與他對上。”小童越說越起勁,眉飛色舞,手舞足蹈一時忘了形,越瑛也不打斷他,隻端着茶笑着瞧着他。
小童似是反應過來自己得意忘形,在公子面前失了禮數,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越瑛沒有責怪他,隻感歎一聲:“不愧是姑姑找來的伴童,頗有她幾分色彩。”
“籲!”車夫勒馬,馬車發出輕微的吱呀聲,“公子,到地方了。”
越瑛下馬車,擡頭方被這王府吓了一跳,這陳舊掉漆的大門,已經磨損嚴重的石獅子,門頭少了幾塊瓦片的地方真是那一手遮天的昭王的府邸?
便是下品京官的宅子都要比這好上一些,除了府頭那塊禦賜的牌匾,越瑛真的無法相信這就是昭王府。
門口的小厮見來了人也不動,就這麼看着,還是越瑛自己走上前道:“煩請通報一聲,太尉府上越瑛求見王爺。”
那小厮上下打量了一下越瑛,才轉身進去通報。
“這昭王府的人真無禮……”小童小聲抱怨,卻見越瑛搖搖頭:“既是我們來求人家,就不要說這話了。”
他這麼說,小童即便再憤憤不平也不再抱怨,跟着他攏袖站在一旁等着。
王府正廳裡,一男子垂手而立,他身着鴉青緞長衫,身姿英挺,臉上有幾分書卷氣,小厮上前通報:“大人,外頭來了個太尉府越公子,說是想求見将軍。”
“太尉府?朝廷的人?不見不見,他交代過别和那些朝廷酸儒多來少去的。”那男子朝小厮擺擺手,一臉不耐煩。
小厮得了令,立刻道:“小人現在就去回拒他。”
小厮一走,那男子滿面愁容地拎起一卷卷宗,抖開,看到裡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就痛苦地閉上眼,顫着聲音喃喃:“老大啊老大,你什麼時候才回來啊!你倒好潇灑一走連關山月也帶走了,隻留我在府裡看卷宗,日日看夜夜看都快看吐了,這卷宗那麼多字是人看的嗎!”
越瑛在原地等了一刻,瞧見小厮從那門裡出來,還未開口便被潑了一盆冷水:“越公子請回吧,我們王爺不在府中。”
那小厮說完就自顧自回去了,“你!”小童被氣得七竅生煙,“真是好生無禮!”
“罷了,既如此,我們明日再來拜訪。”越瑛拱手行了一禮,帶着小童乘馬車離去。
小厮觑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縮手站在石獅子旁,這些世家公子腰杆子比青崖邊野樹都硬,他就不信今日被下了面子那公子明日還會來。
然而這回是不信也得信了,小厮目瞪口呆地看着這公子一連來了五日,風雨無阻,勸也勸不走,看那架勢若見不到王爺他就要天長地久地站下去了。
這可不得了,小厮看看天上那輪金日,雖不是很熱,可尋常人要是在太陽底下站上兩個時辰,怕是要出人命,他不敢怠慢,急忙轉身就要進府中去通報。
恰逢此時,遠處響起陣陣鑼聲,地面微微顫動起來,忽有馬蹄聲傳來。
奔雷般的蹄聲由遠及近,一隊玄甲騎兵沿着官道騎馬奔馳而來。
“将軍回京!閑人避讓!”
領頭人聲如洪鐘,朝周圍大吼一聲,不多時整個街道便被清出一大塊空地來。
玄甲騎兵後,一人駕馬從城門疾馳而進,年輕的将軍踏馬歸來,戰袍肅穆,玄铠明光,手中長槍一片清寒,斜指天際。
越瑛在烈日下站了許久,早已有些體力不支,連看人都有些模糊,他側過身勉力眯着眼去瞧那馬上英姿勃發的将軍。
隊列漸漸近了,越瑛終于看清馬上人是何樣子,劍眉入鬓,一雙狹長的桃花眼,還有點下三白,鼻高唇薄,俊逸非常。
就是配上這通身桀骜不馴的氣度,看着有點兇,越瑛悄悄腹诽。
那将軍打馬從他身側奔過,越瑛在太陽下曬的久了,一時沒反應過來,眼睜睜看着他下馬走到王府門口,小厮殷勤地牽過缰繩,他頭也不回地進了王府門。心心念念等了那麼多天的王爺就這麼進去了,連看都沒看他一眼,越瑛苦笑一聲。
“将軍,您可算回來了,徐大人已經等您好久了,天天念叨呢!”
朗時野解下那身沉重的戰甲交給小厮,自顧自推門進了正廳。
“唉喲,老大你可算回來了,我看卷宗看得頭都疼了,你再不回來我怕是要找個地兒給自己吊死了。”正廳中的男子早就等不及,一見他回來就和竹筒倒豆子似的倒苦水。
“徐霁,嘴不要可以縫上,讓你看兩天卷宗掉塊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