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長年生活在邊疆,邊疆苦寒幹燥,不比京城,為了禦寒将士們常吃辛辣,油重的食物,久而久之就養成了他愛吃辣的口味。連帶将軍府一衆老小都喜歡重辣口。
怪不得在将軍府用膳時總看他皺眉,他一直以為越瑛吃不慣将軍府的飯食,今日才知曉他怕辣。
“每次問你可吃的慣飯菜,你都說可以,嘴上說着卻又不多吃,傳出去都要說我将軍府虐待人了。”
小二重新上了幾盤菜,越瑛一瞧,幾樣都是自己愛吃的,驚訝道:“将軍怎麼知道這幾道菜?”
朗時野沖他一笑:“有幾回晚膳上過,我悄悄看見,隻有這幾道菜你略微動了幾箸。”
越瑛斂下眼眸,低聲道:“想不到将軍還會注意這個。”
“戰場上一點異動都能要命,我習慣把一切盡收眼底。”他面不改色地撿了個辣椒塞進嘴裡。
越瑛默然,他一直以為這家夥就是個混蛋,放蕩不羁還不講理,可今日一行,他的種種表現卻令自己再次改觀。
算來這幾日,這頓飯是越瑛吃的還算飽足的一頓,酒足飯飽,兩人撿了條人少的小路回将軍府。
不知哪家牆頭的桑樹橫出一枝茂綠,風一過,葉片簌簌扇動,如蝴蝶振翅般悅耳。
“謝謝。”
身後傳來道謝聲,一字一句說的真摯。
朗時野搖頭笑笑,心裡暗自記下回去後定要叫府裡的廚子多做幾個清淡口的菜。
府門口徐霁焦急等待着,遠遠望見那個晃悠過來的身影正要張嘴,仔細一瞧看見跟在身後的越瑛,想說的話下一刻又咽回去。
朗時野一看他瞪着大眼珠子站在門口就知道有消息了,徐霁見他們走近忙行禮,又瞥了一眼他身後的越瑛。
越瑛知他二人有要事相商,随即道:“将軍既有要事,越某就不多叨擾,先告辭了。”
朗時野點頭,旋即又說:“一會兒你也來書房一趟,我會讓侍女去叫你。”
越瑛應好,也不多問就走了。
朗時野再轉頭看徐霁瞪着他就頭疼:“别瞪人,眼珠都要掉出來了,有什麼事進書房說。”
一進書房,徐霁就立刻道:“我這幾日都在城外加派人手,我自己也盯着,确實發現一些疑點。”
“每日醜時一刻和亥時三刻會有馬車從城内定時去城外,暫時還不知去哪,車夫似乎不是一般人,反偵察能力很強,我們的人跟到一半就被甩開了。”
“探子給的消息是馬車是王大夫家的,裡面裝的什麼未知,隻是看地上的車轍,馬車碾壓出的痕迹很深,可能是重物。”
朗時野眯起眼:“城門口沒人盤查?”
徐霁搖頭:“有,車夫給的說法是運到豫州的赈災物資,最近豫州正在鬧水災。”
“王大夫是太子一黨的人,城門口怕是也早就換成他們的人了,先前我還隻有猜想,這下倒是坐實了。”朗時野扯了下嘴角。
“今日我去失蹤的人家家裡調查,得到一個很有意思的消息,失蹤當天那家人家裡刮大風,把衣服都掀掉了。”
“與幾天前我們尋訪的幾戶人家大差不差,都是聽到風聲,然後人就不見了,你覺得會有這麼巧合的事嗎?”
徐霁摸着下巴思索一陣,道“按說失蹤的都是青壯年,他們比老弱婦孺有力,被綁不可能不反抗,想要悄無聲息綁走他們,除非一出手就能讓他們失去反抗能力,能做到這些的隻有可能是……”
他的目光對上朗時野的眼睛,朗時野啟唇輕語:“會武功的江湖人,比如,暗閣。”
徐霁大驚失色:“太子竟和江湖勾結?”
“恐怕不止,為了奪權,李景明已經不管不顧了,和他勾結的又豈止一個暗閣。”朗時野目光深邃,想到那場極為艱難的邊境突圍戰。
須臾,房裡又恢複安靜,徐霁拿小眼神瞟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如此反複幾次終于拖着聲音問他:“你查案就查案,為啥要把越家公子帶上,平日在平民百姓面前裝裝官差就罷了,左右太子的人也會自動把你的行為潤色成皇帝的旨意,你帶那公子作甚?怕露餡露的不夠快?”
朗時野就知道他還在糾結這事,無奈道:“我就是為計劃周全,你也說了他曾是越家人,我帶他去就是想試試,這消息明日會不會到太子手裡。”
“笃笃。”敲門聲響起。
二人一同望向門口,侍女輕聲說:“越公子到了。”越瑛推開房門,淡定自若地走進房間,侍女關上門,朗時野沒錯過她臉上溢出的尴尬。
“……”“……”
房間裡安靜的可怕。
“你……何時來的?”朗時野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
越瑛一臉淡然地看着他們:“方才,在你問為什麼要帶上我之後。”
“……”“……”
此言一出,房裡三人皆是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