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坐在出租車上,準備先前往陳青漾的公司接她下班,然後再一起去超市采購今晚的食材。
嗡嗡嗡——
手機突然猛烈震動起來。
【你好,是南洋小姐嗎?你的家屬夏楚茵小姐正在申城醫院急救中心,請你立馬過來一趟......】
怎麼回事???
電話那邊的語氣十分急切,南洋隻好讓司機立馬調轉車頭,前往醫院。
“住宅失火,現場沒有發現其他人來過的痕迹。疑似患者本人故意縱火,企圖自焚,後續建議轉往精神科配合治療。”警方調查人員向南洋說道。
......
“目前患者已脫離生命危險,身體有小面積輕度燒傷,由于吸入了大量煙霧,目前還在昏睡中。後續情況,需要繼續觀察......”
夏曼目前還在國外,所以夏楚茵的緊急聯系人也就落在了南洋身上。
南洋前前後後在醫院四處奔波。挂号取藥繳費,簽單子。來來回回,上上下下跑了好久。
“患者情況已穩定,已轉入普通病房,家屬可以去探望了。”
終于在口幹舌燥,腿都跑軟了,心跳還咚咚咚跳個不停的時候,南洋來到了夏楚茵的私人病房門口。
“故意縱火,企圖自焚”南洋又想起了警方剛說過的話。
夏姐,為什麼要這麼做?......
一推開門,隻能在一片黑暗寂靜中看到儀器散發着的幽暗的光,聽到儀器發出的微弱聲響。
病床上那名企圖自我了結的女人,此刻就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身體緩慢起伏,睡得十分安詳平和。
南洋在一旁沙發上頹坐下來,平息自己飛快的心跳。
她這才突然想起什麼,猛地一擡頭,看向牆上的鐘表:時間已經過了零點......
陳青漾在慌忙挂掉那個陌生女人的電話後。
一個人蜷在沙發上,反複深呼吸,平複心情。
電話又響了,但她卻不敢接起,她害怕聽到什麼自己不願聽到的事實......
于是,顫抖着将手機關機,反扣在桌面上。
幕布上映出的白色光芒将昏暗的客廳照亮。
在暗淡的熒幕光中,彩色蠟燭燃盡留下的餘燼凝固在蛋糕表面,異常刺眼。
她何曾想到,那女孩兒年輕熾烈,明晃晃的愛終于擺在她面前的時候,她卻害怕了。
那女孩兒曾将自己四年的心事與心意全部交予她。當時她感到的是欣喜與感動,但如今卻覺得不堪重負起來。
她還太年輕,遇到的、見過的人還太少。
也不知是什麼力量,支撐着她想念了自己四年。一想到這裡,陳青漾便不自覺心生愧疚起來。自己确實虧欠她太多,也,不值得她如此......
自己能給她什麼?
從她交予自己的日記來看,無非是一些雞毛蒜皮般的小事。幫她、照顧她、袒護她......也許這隻是一個孤獨的小孩好不容易受到關愛後,對關愛她的那個人産生的依戀,這種依戀,可以到愛的程度嗎?......
由依戀産生的愛意......會像曾經那個傷害過自己的人一樣,錯将依戀當□□,說是要和她永遠在一起,可最終還是收場得相當狼狽。
而且,可怕的是,那女孩兒還是那個人的親妹妹......
如今四年後的相遇,機緣巧合也好,命中注定也好。
可這四年來,她們彼此的變化都太大,她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小孩,她的選擇會始終如一嗎?
她的生活裡似乎存在着自己不知道的另一個世界。那位夏姐就是很好的佐證。
那位夏姐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幫助她,助力她走得更高更遠。以她的才華與能力,應該去面對一個更廣闊的世界。而自己,什麼都幫不了她。
工作四年,能拿出來的耀眼成績少之又少,如今甚至還面臨非升即走的窘境。跟自己在一起,隻會折損浪費她的光芒......
自作多情的人輸得最慘。
想到這裡,陳青漾終于忍不住痛哭起來。她抱着肩膀,将臉埋在雙臂之間,在空蕩且黑暗的客廳裡嗚咽着......
南洋急忙尋找手機,想要打電話向陳青漾說明情況,可手機怎麼也找不到,這是怎麼回事?......
如今躺在病床上的夏楚茵依舊陷入昏迷。醫生交待她,讓她寸步不離觀察病人情況。所以,自己此刻也沒辦法走開。
她和陳青漾的約定再次錯過了,因為自己的緣故......
南洋煩躁地望着窗外漆黑一團的天空,不自覺留下眼淚,低聲抽泣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門“嘎吱”一聲打開,南洋從沙發上起身一看,是夏曼回來了。
看到房間裡各自熟睡的兩人,夏曼緊鎖的眉頭才慢慢舒展開。
“你怎麼回來了?”
“來看看這個女人死了沒有。”
“幹嘛這樣說話。連夜趕回來,累了吧?”
“還好。倒是你,這麼上心。我媽醒來可要感動壞了。”
“......”
夏楚茵似是被兩人争吵的聲音弄醒,終于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曼曼,南洋......”夏楚茵用力睜大暗沉沉的雙眼,有氣無力地舉起顫抖的手,朝她們微弱的呼喚。
兩人連忙上前查看。
“我叫醫生過來。”
“不要,走......”夏楚茵一把抓住南洋的胳膊。
“夏姐,我是去幫你叫醫生,不是走......”南洋暗自歎氣。
夏曼在一旁冷笑一聲:“還是我去吧,就不打擾二位了......”
“你站住。”南洋厲聲叫住夏曼:“我去。你來陪你媽媽。”
叫來醫生,醫生檢查完夏楚茵狀況一切正常後就離開了。
“夏姐,所以,這件事......你還好吧?為什麼要......”
“瘋子呗,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一個人倒是潇灑,從來不考慮其他人......”夏曼的聲音有些顫抖。
“抱歉曼曼,我錯了,我不該讓你擔心......”夏楚茵蒼白的臉緊皺在一起,幾滴眼淚緩緩流下:“還好,還好你們都在我身邊......”
“你錯了?你覺得自己的命就一句‘錯了’能輕飄飄帶過?因為救回來了,所以你現在才能輕飄飄說這些。要是沒救回來呢?......”
夏曼的聲音越來越激動,她突然捂住臉哭了起來。
南洋望着眼前抱頭痛哭的兩人,一直歎氣。
等兩人終于平靜下來。南洋上前問道:“夏姐你還好嗎?所以,為什麼要......如果你心裡真的有什麼想不通的事,可以跟我們說,我們都會聽。”
夏楚茵這才緩過神來,吐了吐舌頭,清清嗓子說:“火......應該是不小心點燃的,當時我喝多了,煙忘了滅......”
......
夏曼翻了翻白眼:“我還以為你真想不開,要自我了結呢......”
“哎呀,我哪裡舍得你們啊!”夏楚茵咯咯笑起來,帶上些撒嬌的語氣:“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下次再也不這樣了!我就是希望你們一直一直都陪着我,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南洋坐在沙發上長歎氣,望着窗外已經完全放亮的天空。
一夜過去了,她該不會等自己等了一夜吧......
一大早在公司,沈樂就被陳青漾腫脹的雙眼和黑眼圈吓一跳。
“青漾姐,你們昨晚去哪兒狂歡了啊......你該不會一夜沒睡吧......”
陳青漾低下頭,企圖用垂下來的頭發遮擋自己的臉:“哦......沒有啊,就一直在家裡......”
“啊?你們沒被鄰居投訴吧......還有,為什麼你的眼睛看起來像是哭過?”
“沒,沒有吧。”陳青漾反複躲閃眼神。
“昨晚,你們是一起過的吧?”
“昨晚......一個人......”陳青漾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
“啊?......”
南洋終于找到機會從醫院跑了出來,可手機還是沒找到。她決定先去工作室一趟。
一到工作室就被告知,手機被送回來了,原來是昨晚落在了出租車上......
一打開手機就看到昨晚陳青漾打的電話和發的信息......
可現在怎麼打電話發信息,陳青漾就是不回複。
于是,南洋決定去陳青漾公司找她,當面道歉。
剛走到辦公室門口就迎面遇到沈樂。
“陳青漾呢?”
“啊?哦,青漾姐外出工作了,怎麼了嗎?”
“她什麼時候回來?”
“哦,青漾姐是去交接最後的工作了。應該不回這邊的公司了,晚上我們要給青漾姐辦離開之前的party!”
“離,離開?什麼意思?”南洋突然慌張起來。
“工作圓滿結束,離開申城,回北城啊,我過一段時間也要回去了......”
“......”南洋的臉突然沉下來。
“怎麼了,青漾姐沒有告訴你嗎?對了,你找她什麼事啊,竟然要跑到公司來......”
“我聯絡不到她。”南洋垂着頭,歎着氣。
“啊?為什麼呀......”沈樂這才突然想起什麼來:“等等......你該不會就是那個讓青漾姐昨晚一直沒有等到的那個人吧......我剛剛還在想,你不是平時對青漾姐挺殷勤得嘛,怎麼沒陪她過生日。原來你就是那個放鴿子的人啊!......”沈樂越說越激動。
“......”南洋拿起手機再次給陳青漾發信息。
“喂!你有沒有在聽我的話啊?我一直捧在手心裡的青漾姐,竟然就讓你在這麼重要的日子裡放鴿子了???你該不會,又去找那個夏姐了吧?!”
“不關你的事......我自己會向她解釋清楚的......”
眼看南洋轉身要走,沈樂上前一把抓住她,怒氣沖沖地說:“果然跟我猜的一樣,你這人還真是惡劣啊!吃着鍋裡的想着碗裡的,好事都讓你給占盡了啊?!你對得起青漾姐嗎你!?”
“我都說了,這件事與你無關,我們倆之間的事用不着跟你再解釋......”南洋想要掙脫沈樂抓着自己的手。
“呵,與我無關?我跟青漾姐什麼關系,你跟她什麼關系?我可是在她身邊陪了三年,那時候,你在哪兒!?”沈樂用力攥緊南洋,瞪視着她,聲音越來越激動。
兩人争執了好半天,南洋甩開沈樂,跑了出去。
可是,跑去哪兒?該去哪裡找陳青漾,她也不知道了。
四年前不告而别,四年後也要不告而别嗎?
南洋望着眼前不斷飛速駛過的車流,腿腳發軟,無助地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來——幹杯!”
衆人歡呼着舉起酒杯。陳青漾心不在焉地扯起笑容,配合她們的歡呼動作。
“恭喜青漾圓滿結束在申城的工作任務!”
“青漾,這一個月合作愉快喲!我會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