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連來幾天那女孩都不在。
明天一早就要離開了,她們連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了嗎......
“青漾,你來啦,有什麼事嗎?”
陳青漾迎面遇到段孟予。
“哦,我來,給南洋還東西。”陳青漾晃了晃手裡的袋子。
“啊......對哦,我好幾天沒見到南洋,你知道她去哪兒了嗎?”
“這個......我也不太清楚。”陳青漾低下頭。
“你們倆......還好吧?”
“好,好呀......”陳青漾強行露出笑容。
“......”段孟予點點頭:“行李都收拾好了嗎,明天早上要不要送你去機場。”
“不用啦,謝謝學姐!我已經預約好車了!明天一早就走!”
“哦......那就好。”
“那我,先上去啦!”陳青漾向前走去。
“青漾,不要讓自己後悔哦。”段孟予提醒道。
“嗯......”陳青漾停下腳步,點點頭。
陳青漾來到申城的時候正值梅雨季伊始,如今,梅雨季已落入尾聲。
天空始終陰沉着,見不到一縷陽光。亦如,她的心情......
空氣中都是潮濕的氣味,四處都濕答答滴着水。
陳青漾獨自撐着傘走在街道上,踩着潮亮的光影,一直一直往前走。
她擡頭望着空中漂浮着的雨幕,心裡也像是被籠上一層雨幕,濕答答,黏糊糊,化解不開......
每走一步就少一步。她盡量将步子放緩。這樣,就可以和那個人在同一座城市共處的時間多一秒......
還是走到了盡頭。
陳青漾來到單元樓下,望着融化在雨水裡的路燈,深深歎了一口氣,踩着沉重的步伐,向樓上走去。
一步又一步,外面的雨聲逐漸放大。
轟隆一聲雷聲将她吓一跳,她又想到了多年前那個雷雨夜,蜷縮在自己懷裡的她。不知道她今晚是怎麼度過的......
就着無邊的黑與寂寥終于走到門口,她剛想掏出鑰匙開門,餘光卻瞥到了旁邊角落裡的一團黑。
一道閃電劈過。
閃電霎時照亮了一切,角落裡那個縮成一團的女孩兒被瞬間照亮。
她渾身都濕透了,紅色頭發一滴一滴淌着水。
每雷鳴電閃一次,她便害怕得戰栗一次。
“南,南洋?”陳青漾再也忍不住地流下眼淚,伸手去抱住她。
“你坐在這裡要着涼了,快起來——”陳青漾一邊顫抖着拉南洋起來,一邊用鑰匙慌忙去開門。
門開了。陳青漾拉南洋進來。
門剛一關上,南洋便迅速從身後抱上陳青漾。
兩人都低聲嗚咽着。南洋死命抱緊陳青漾,陳青漾轉過身,抓着她,一直低聲說着:“對不起,對不起......”
南洋緊扣住陳青漾後腦勺,和她混着眼淚和雨水慌亂地親吻。
一片昏暗中,隻有兩人的哭泣聲和親吻聲。
一切的一切都太遲了,可她們也隻剩下現在了。
電閃雷鳴中,夏至的潮熱即将迎來尾聲。此後,便是無邊無盡的熾烈與灼痛。
兩人的腳步交疊着,在錯亂中,一步,一步,最終陷落柔軟。
互相撕咬,互相褪去所有,互相毫無保留。
身體會告訴彼此一切,身體從來不會說謊。
密匝匝落下的冰冷與滾燙蠶食着最後的理智。
蛛網上被捕捉的獵物與編織蛛網的蜘蛛本為一體。
蜘蛛吐出冰冷黏膩的蛛絲,将獵物緊緊捆綁在自己為她專門設下的迷宮般的陷阱中。
曠日已久的等待,讓她的耐心早已消耗殆盡。
等待她,靠近她,一撲而上,最後,隻好将她盡數吞下。
咀嚼的每一口都是生命中關于她的意識的最後殘存。
熱帶雨林裡,腐爛的植物與水果在日漸彌合中共同氤氲出潮熱的沼氣,濕漉漉的腥甜,讓所有踏入此地的生物皆甘願沉淪。
所有關于過去的猜忌與不和,都在一次次蒸騰而起的沼氣中,翻滾而去,消失不見。
蜘蛛在昏迷中感受着腹中的獵物,唾液與酶将一切溶解。
孤寂和即将離别的痛侵蝕着彼此。
蜘蛛終于将獵物與自己徹底融為一體,從此再也沒有什麼能将她們分離了。
于是,世間隻留下沉默到可怕的空寂,還有,以無盡的抽泣與歎息作為最後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