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惡狠狠地拂袖,一腳猛地踩在國王肩膀上,冷笑道:“唐三藏師徒在比丘國時,你最好安分地給我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别忘了,那些被你挖掉了心肝的孩子可是日日夜夜盼着想吃你的血肉!”見男人吓得倒地哆嗦的樣子,迦樓羅收回腳一撩衣擺轉身就離開。
衆人看着伽羅憤怒離去的背影,都忍不住暗自松了一口氣:“……還好、還好。”
九宮閣,閣上星月稀疏,閣下燈火輝煌。
我坐在圍欄上,雙腿交疊着淩空晃着,對着下面新來的馬戲團兩眼出神地發呆。面前蓦地垂落了一個孩子布偶,我眼睛一亮,雙手接過那個布偶:“紅孩兒!迦樓哥,你怎麼出來了?”
身後的俊美男子一個旋身倚在了圍欄上,手指輕抵着太陽穴:“伽羅被氣壞了,所以把睡得好好的我給推了出來。”他笑了起來,笑聲沉沉卻又帶着天生的輕挑之意,“你姐她今日摸了唐三藏的心,這才發現,原來一代高僧的心裡其實藏了一個人,朝思暮想,念念不忘。啧,佛門弟子卻動了凡心,看來所謂的取經人也不過是個僞善小人罷了。”
我動作一頓,想到了那日在唐僧夢境裡看到的起舞女子:“哦,是嗎?”
迦樓斜眼睨着我:“你怎麼看起來一點都不驚訝的樣子?”
我眨了眨眼,還沒想到什麼理由,隻聽迦樓哥繼續說道,“不過也對,那些佛門子弟大多都是虛僞的小人,隻是動了凡心這一點,其實也沒什麼稀奇的。”他撇唇一笑,眉眼天生帶着三分挑釁,“也不知道如來那個老頭子若是聽到這個消息,臉上的表情又會是怎樣的!”
我握着布偶:“哥,你為什麼這麼讨厭佛門的人?”
迦樓羅因如來而成仙,又在他身邊聽了佛法三千年,按道理說,如來算是迦樓羅的恩人。
伸手将我耳旁的碎發别在耳後,迦樓嗤了一聲:“讨厭就是讨厭,喜歡就是喜歡,哪有那麼多道理可言?我就是讨厭如來和他三千弟子做作虛僞的樣子,就是讨厭滿口仁義道德的那些君子善人!說是我佛慈悲,可是呢,真正到了利益關頭,還不是想的隻有自己!”
我怔怔地看着夜色下的迦樓,看着他同伽羅姐相似的眉眼——倆人都是天生絕色,鬓角飛揚,金色勾邊描摹的眼線越發襯得那雙丹鳳眼魅惑人心,像極了遠古而來的妖精。聽姐說,迦樓是因為三百年前受了重傷,所以不得不暫時在伽羅身體裡養着元神。
迦樓展開我的手掌心,摩挲着那條正在變黑的掌紋,淡淡道:“别擔心天劫和唐僧肉,哥一定會給你想辦法的。”
“哥,你們為什麼會對我這麼好?”
我看着近在咫尺的俊美男子,忍不住脫口問道。
這個問題藏在了我心裡很久,從最初他闖入地府強行帶走我的第一眼裡,就藏着這個疑惑。
迦樓先是一怔,随即散漫地笑了起來,眉眼風華如同花越人牆:“小善,你是我同伽羅除了彼此之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他擡起手,手指點在我的眉心,“不許胡思亂想,隻要聽我的話就好了。一會兒會有客人來,記得到時候少說話避免出差錯。”
我摸着眉心,愣愣問道:“迦樓哥,你約了人嗎?”
這個時候,還是這個地點?
迦樓偏過頭,目光莫測地看着下面馬戲團中馴猴人正用鞭子抽打一隻小猴子:“等他來了,你不就知道了?”他轉過頭,看見我腰間别着的柿子燈時,神情一怔随即眯了眯眼,“這燈是地藏王的寶物,你從哪裡得來的?”
地藏王的寶物?
我連忙解釋說道:“這個是老梧送我的,他說這個能幫我找回我丢失的一魂一魄。”
迦樓撇嘴:“你雖然丢了魂魄,可什麼時候需要那個老頭來無事獻殷勤?老家夥一向不做賠本生意……算了,這盞燈小善你就先收着找魂魄,若有機會迦樓哥我會把人情還了!”
我抿嘴一笑:“謝謝迦樓哥。”
然而就在此時,皎潔月色下一道黑影騰空閃過,帶着破風的淩厲聲。
迦樓臉上換上一副漫不經心的表情,背手轉過身看着來人,慵懶地偏頭邪魅一笑:“我還以為,你今夜會爽約。”而當看清來的人真正是誰時,我忍不住頭皮都要炸裂了——
居、居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