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他成績差吧，他能考班級前十，要說他成績好吧，上課又時不時因為看課外書被抓，一批評就滑不溜秋地道歉，别的不說，情緒價值和态度倒是給的足，讓老師生不起來氣。

為此，好幾個科任老師找他‘告狀’：“要是江繹能把玩的心思收一半放在學習上，他一定能進年紀前十！”

馬将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但關鍵還在江繹自己身上，他不想把孩子逼太緊，讓孩子失去天真和活潑，隻能鼓勵江繹多參加比賽，在這樣的活動中找尋學習的樂趣。

江繹還是搖頭，修長的指尖點着辦公桌旁的藍白色金屬隔斷闆。

“不瞞您說，最初制作這個小遊戲的時候我就沒想着靠這個賺錢牟利，隻是送給我朋友玩玩而已。”

這款遊戲是他小時候和段成璋一起看恐怖片把對方吓進醫院的賠禮。

段成璋有先天性心髒病，不能劇烈運動，不能情緒過激，小時候的江繹不知道，搞到一張絕版的恐怖電影光碟後拉着周必揚和段成璋幾人一起看。拉窗簾，關燈，各自蜷縮着手腳披着一張毯子，盤腿坐在茶幾前，氣氛烘托到位。

看到一半，江繹隻聽到周必揚的尖叫聲，再打開燈一看，段成璋早就暈了過去。

那次，江繹的屁股差點被林女士和江先生打爛。

為了給段成璋道歉，江繹制作了這樣一款小遊戲，他紅着眼去醫院看段成璋，同他道歉：“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帶你看恐怖片了。”

還是小小少年的段成璋坐在病床上，擠出一個蒼白的笑容，努力安慰自己的好哥們：“沒事，這還是我第一次看恐怖電影呢，好刺激哦。”

道歉的小遊戲成功俘獲段成璋的喜愛，段成璋也獲得了江繹授權的，為遊戲命名的絕對權限。

段成璋雙手握在一起，閉眼鄭重其事為其取名：恐怖之心。

恐怖之心是一款探索解密類的像素小遊戲，雖然帶着恐怖元素，但低像素的小人降低畫面的恐怖感，謎題和路線設計巧妙，色彩搭配和諧出挑，玩起來樂趣十足。

尤其是江繹每年都在對遊戲進行升級完善，一度讓周必揚主動為他包攬早餐。

高一下學期馬将在全年級宣傳比賽，段成璋想起這個遊戲，鼓勵他報名，才有了這次得獎的事情。

馬将還想勸，少年視線越過他，落向他身後的位置。順着他的視線，馬将看見站在語文老師付妍辦公桌前的溫紀清。

溫紀清同昨天一樣規矩穿着制服，露出兩條細瘦的胳膊，柔順的黑發紮了個低馬尾，耳邊碎發冒出來幾縷，襯得臉愈發小。

付老師把一本青年雜志遞給溫紀清，聲音不自覺柔和下來。

“前段時間你投稿的文章登上了雜志，我這邊收到了兩本樣刊，你拿本回去做紀念，你這次寫的的确不錯，有淚點，感情的遞進和文字的描述也非常優美，日後如果還有合适的稿子可以交給我幫你繼續投遞，稿費應該已經打到你賬戶上了，你回去查收下，雖然不多，但也是一種鼓勵。”

溫紀清接過雜志，簡單掃了眼，并未多留意，臉上的表情始終沒什麼變化：“嗯，謝謝老師。”

付老師向來喜歡溫紀清，拍拍她的肩：“好，你回去吧，不要總是低頭做題，記得多放松放松脖頸。”

“好。 ”

江繹冷靜敲出腦海中有些自閉的系統，幹脆道：“我不信溫紀清是惡毒女配，所以我不會完成你的任務，趁早離開我腦子。”

007哼了一聲：【未來誰說的準呢！？】

江繹哦了一聲：“把未來不确定到底會不會發生的事情拿到現在來說，你幹脆不要活在當下，活在未來得了。”

活在永遠都達到不了的未來。

就在此時，溫紀清察覺到某處過于強烈的視線，擡眸，對上江繹的眼。

江繹沒有避開，兩人視線在半空中相觸。

少年的眼睛很漂亮，深邃幽深，卻不顯冰冷，像是和煦陽光下的樹葉，五官深邃立體，下颌線流暢，下巴處有顆小小的棕黑色痣，莫名帶着幾分刀鋒出鞘的冷厲和鋒利，不過因為淩亂到像是沒睡醒的黑發和懶洋洋的眼神，反而削弱了那種不近人情的冰冷感。

溫紀清捏着雜志的手指蜷縮了一下。

随後，腳步沒有停留，轉身走出辦公室。

馬将看看已經走遠的溫紀清，看看盯着門走神的江繹，琢磨了會兒，正要說話，江繹一溜煙跑去付老師跟前，聲音熱切：“付老師，您看看我，我作文一直都不好，您把這雜志借我看幾天學習學習呗。”

他眼尖，看到付老師桌上還有本一模一樣的雜志。

付老師笑一聲，覺得稀奇：“今天是刮什麼妖風了，最不喜歡學習的人說自己要學習了？拿去吧，順便寫篇讀後感我看看，不少于一千字，下周一放學前交給我。”

她擡手将雜志遞給江繹，面無表情推了一下眼鏡，生動诠釋什麼叫鐵面無情。

江繹：“……”

007：【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一時不知該不該接，但雜志都遞到眼前了，看着上面大寫的青年雜志四個字，江繹還是道聲謝接過。

走出辦公室，馬将在他身後喊：“江繹！你獎狀忘拿了！”

少年腳步不停，身高腿長，一身白襯衫校服穿得利落合身，背影透着懶洋洋的氣息，他背着身揮手，露出一截鋒利的腕骨，聲音格外散漫。

“送您了。”

馬将捏着那張小小的獎狀，趴在格間擋闆上和語文老師付老師八卦，“你說，江繹問你要雜志真的是為了學習嗎？”

付老師一臉我看透了的表情，她肯定地搖頭，“我覺得是看到溫紀清寫的稿件被收錄才問我要雜志，這小子，還以為我真相信他熱愛學習呢。”

仗着語文成績不錯，上課甯願趴在冰冷硬實的課桌上睡覺，甯願無聊數窗台仙人掌上有幾顆刺的家夥會熱愛學習？

下輩子吧。

付老師滑着座椅靠近桌子，笑着搖搖頭，繼續處理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