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峞所言并非沒有道理,周玺想了想,對梁學翼道:“梁侍郎,女學暫時還是你督管着,過些時日,朕會另做安排。”
周玺如此說,那麼關于女學的一系列變革改制都需要中止,梁學翼有些遺憾,但還是糾結着應聲稱是。
見周玺态度松動,張峞趁熱打鐵,建議道:“那此次戶部的事情,臣還是先暗中關注着?”
周玺對張峞道:“戶部查賬之事你也不必插手,由着他們查便是,薄岚之那裡朕去解決。”
周玺覺得他應當可以借機勸服薄岚之回麟思殿。
說曹操孟德到,周玺話音未落,外面内侍來禀:“嚴相和薄女史求見。”
薄岚之本來不打算來見周玺,隻是嚴正攔住她一通纏攪,甚至到了沈太後面前也不肯善罷甘休。
沈太後知薄岚之的用意,直接借口身子不适,将兩人推到了周玺這裡。
“女學既然預備遵從學署之制,那便不該自有經營之權。臣以為,應當将官辦織坊移交戶部。”簡單說明來意,嚴正向周玺建議道。
“織坊是女學一手參與建立起來的,各處管辦也都是女學出來的學生,織坊從京城到紡織渠沿岸,所涉之處甚多,牽連人數也不少——移交戶部實在是難以辦到。”薄岚之不疾不徐地将自己的立場闡明。
薄岚之垂首低眉,一副恭敬的模樣,從進殿就是這般不敢直目天子的模樣。
周玺努力想從她面上看出點什麼,結果薄岚之毫無回應,就隻與嚴正有來有回地争辯。
“……還有李尚宮那些貪墨之産,理應由戶部點清後處理,怎可直接記到女學賬上?國子監一直都是不記私産,一應産業皆由戶部掌管記錄。”嚴正有理有據,理直氣壯地要求女學交出全部校産。
“女學所得,不論是之前織坊經營還是以後的田産所出,都會按時上交戶部,這裡面的規矩大家都是懂得的,也是這麼做的。”
薄岚之淡淡道,但說出的話并不十分讓人信服。
張峞上前半步嗎,想參與推動一下,但被周玺的目光攔住了。
周玺看着薄岚之,感覺道薄岚之似乎是有意在引導着什麼。
嚴正卻似情緒上了頭,毫不客氣地逼問道:“薄女史如此推拒,難不成是想效仿李氏不成?”
薄岚之感覺到周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卻仍舊沒有轉頭。
“嚴相怎可如此揣度?我接手女學也不過月餘,賬面的東西尚且沒有縷析分明,如何就說我意圖不軌?”薄岚之說着,還歎了口氣。
“薄女史不清楚也無妨,戶部有的是擅于籌算之輩,直接讓他們出面清點就是了。”
“這如何使得?”薄岚之連連拒絕,“女學産業就是由女學自己記賬管理,從先帝設立之時起就是如此行事的,哪怕我如今是女學話事人,也不過是按時監管查看是否存在謬誤,從來不曾幹涉女學内部之事。”
“那便讓女學内部之人出面與戶部清賬,或者由戶部直接遣人入駐女學,協助女學日常賬務。”嚴正難得見到薄岚之這麼無措不敢言的模樣,聲音都不由得高了幾分。
薄岚之搖搖頭,拒絕道:“女學的規矩都是先帝時候定下的,此事我不敢擅自做主。”說完飛快地看了周玺一眼。
周玺心中一陣奇怪,他感覺到了薄岚之此舉意有所圖,但一時也難以分析清楚。
一個女學而已,比起薄岚之手裡的其他衙門,女學的作用十分有限,她何必這般态度:既不想放手交于他人,又不肯努力為之開脫辯解。
這般言行着實讓周玺看不懂了。
嚴正到周玺這裡來為的就是這個目的:“請陛下下旨,令戶部出手查清女學資産産業,以便戶部接手經管。”
周玺有些遲疑,對于女學他心中另有安排,并不想就這樣被嚴正牽着走。但薄岚之似乎是有些詞窮,眼下根本無法應對接招。
“臣無法配合此事。”薄岚之輕輕道,“女學之事要找女學之人來應對。”
周玺想了想道:“那就讓戶部與女學直接對賬吧,薄岚之你不必參與此事了。”
目的達成,薄岚之無聲地笑了笑,道:“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