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雁還又是一驚，被她的大膽震得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他在曹缃绮的逼視下潰不成軍，煩躁地轉過身，兩手無力地撐在流理台邊緣，努力保持平和的語氣，說道：“你自己都知道，那張照片傳回你老家，會給你和你的家人帶來多大困擾。那你就更應該明白，我們倆的關系會給你帶來什麼！”

說到最後，他激動起來，半屈起手指，指關節在流理台上敲了又敲，一聲聲叩在缃绮心上。

“我不在意年齡的差距，我們倆的身份也并非師生，”缃绮仍不肯退讓，她垂眸看了看被他敲得“咚咚”作響的桌面，他原本白淨的指關節泛起微紅。缃绮的眼神又回到他的臉上，定定地看向他，搖了兩下頭，“而且老家沒有人會知道。”

缃绮堅毅的神色緩緩松弛下來，向前兩步靠近周雁還，軟軟地倚靠身旁的台子，翻了翻兩顆可憐巴巴的大眼睛，賭氣似地撅起紅潤的唇，眼睛一熱，又有委屈的淚水想湧上來：“我不信，我不信，你對我全然是出于長輩對小輩的照顧嗎？”

一句話問得周雁還心神不甯，面紅耳赤，他落下眼眉，眼神與曹缃绮的目光碰了一碰，立刻像觸電般地彈開，不自然地看向其他地方。

曹缃绮看見他喉間的喉結在一下一下地滾動，再擡首向上看去，汗珠滴滴，從他發間淌下來，劃過線條分明的臉龐，皮膚的肌理在汗珠下被無限放大，讓缃绮很輕易就捕捉到他眉頭的抽搐。

汗水顆顆順着下颌滾落，溜進衣領。缃绮動作緩慢地擡手，抽了一張流理台上的餐巾紙遞給他：“你自己擦。”

隻一個輕輕擡手的動作，一股熟悉的馨香争相湧入周雁還鼻中。他微微颔首，不自覺地阖上眼眸，貪婪地吸一口氣，手上接過那張餐巾紙，胡亂在臉上揩了兩下，丢進腳邊的垃圾桶。

曹缃绮從前沒有留心，今日趁周雁還閉眼，她才發現周雁還的睫毛居然十分纖密，如蝶翅般一下下地顫動。盡管他閉着眼，從顫動的睫毛上，曹缃绮也能看出他的掙紮。

由此，缃绮的動作更為大膽。她兩隻手牽起他撐在流理台上的一隻手，輕柔地握在手上，她能感受到他幹燥的手掌心裡滲出的冷汗。缃绮心中暗笑，他手心的汗早已出賣他的心情。她晃了晃周雁還的手臂，動作幅度極為微小，聲音亦是竊竊，是婉轉的呢喃：“你說啊，你說，你對我有沒有男女之間的想法。”

一聲聲帶着撒嬌意味的呢喃對周雁還來說，不亞于魔音入耳，他睜開眼再次向曹缃绮的雙眼瞧去，如水般透亮的瞳仁巴巴地望着他，他心徹底軟下來，張了張口，就要答“有”。然而下一瞬，他突然發覺曹缃绮的皮膚是如此光潔白嫩，看向他的眉眼是何等舒展明朗，黑密的頭發半紮半披地垂在肩頭，處處透着青春的味道。一種油然而生的自卑從周雁還心底湧起，他掙開曹缃绮的手，話間有幾許無奈：“缃绮，别這樣，我不值得你這樣。”

這是缃绮第一次這般主動地對待一個男人，換來的卻是這樣的冷待。她眼中那一團熾烈的焰火逐漸熄滅，冷冷地盯住周雁還：“周雁還，我不欣賞你這種态度，我瞧不起你！”

“缃绮，我配不上…”

周雁還話還沒說完，曹缃绮已朝他冷嗤一聲：“以後我不需要你照顧。”

丢下這句話，她轉身離開，“嗒嗒嗒”地向大門處小跑去。

周雁還匆匆趕上，跟在她身後：“你要去哪兒，回學校的話，我送你。”

曹缃绮突然停下腳步轉過頭，譏诮地擺出一個笑容，反問道：“周主任，這是什麼意思？一邊拒絕我，一邊對我好，你很享受吊着我的這種感覺嗎？”

周雁還徹底邁不出那一步了，癡癡地看着她到門邊，“啪”一下重重地落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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缃绮走出校區，走在人行道的路牙上，一步一步，歪歪扭扭地向前挪。說出今天這些話，她的心頭如釋重負，多日被情感問題折磨的她終于有心情去看路邊剛剛綻放的花樹，擡頭望望春日湛藍的天，所以她并不着急回學校，反而想好好享受一下難得的閑暇時光。

缃绮撥通江明瓊的電話，跟她分享了剛才發生的種種。她本以為江明瓊會怒斥她沒出息，沒想到對面笑起來：“沒事，我懂你，你隻是想要一個答案的勇敢女孩！”

聽到這句話，曹缃绮剛剛擦淨的淚水差點又飚出來：“還是你最好，什麼小奶狗老男人，都給我滾吧！我們商場見？我請你吃飯。”

“好。”

閨蜜見面，兩人互訴一番衷腸，曹缃绮暫時将不快抛之腦後。但每每路過周雁還從前辦公的青雲樓，她還是會為那天的沖動感到略微羞恥，同時也感到輕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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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在其他城市已經大火的奶茶店終于開到N城，一時間缃绮朋友圈都被這家奶茶店刷屏，喜歡嘗試新鮮的缃绮怎麼會錯過，她還自告奮勇地提出幫舍友們帶奶茶。

缃绮出發前就在小程序上下好單，到那家店的時候，約莫還要再等半個小時，她靠在奶茶店旁邊的牆上，百無聊賴地刷手機。

曹缃绮的丸子頭忽然被戳了一下，她縮着脖子輕呼出“啊”一聲，扭頭一看，眼前是一個面容帥氣，燙着卷毛，身着白T的男生，居然是曹缃绮高中分分合合的男友，魏溱（qín）野。

從高一糾纏到上大學前，兩人再熟悉不過。曹缃绮立刻不客氣地沖他翻了個白眼：“都上大學了，無不無聊，幼不幼稚。”

魏溱野嘎嘎大笑：“不無聊，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