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着血淚的女鬼踮着腳尖,貪婪地吃着香火供奉,慢慢變得堅實的鬼身讓她整個身子在莫梵花眼裡變得清晰起來。
但她看着這隻鬼,還是猶如霧裡看花。
她的功德還不夠,修為尚不足,她想救她,也想要功德,哪一樣都不想錯過。
“還有最後幾場戲,這部劇很快就要殺青了,我這幾天有空,說好請你吃飯的,想吃什麼,你來說。”
看到鬼魂吃香火,便想起自己答應過什麼來了,他這麼說,莫梵花臉上頓時有了光,随即又淡了下去。
連連擺手,“不行不行,吃東西不急,她的事可還沒完呢,總不能我去大吃大喝,讓一個鬼天天跟着,眼巴巴等着?”
“為什麼不可以,你現在還能做什麼?查案是警察的事。”韓慕冶居然說得有理有據,要不是他們都能看得見,誰又知道有一個鬼跟在身邊呢。
莫梵花心動起來,看看女鬼,女鬼看看她,隻顧着吃香火。
“對了,你生前也是個學生,和我差不多大。”喜歡吃的東西應該差不多吧?
于是韓慕冶在下了戲之後,帶着一人一鬼去吃飯了,羅哥聽說他們“仨”一起,一百個搖頭。
他有病啊,不好好在劇組當大爺,被那些想要讨好的小演員捧着,去外面跟一個鬼吃飯?
不去不去,一萬個不去。
“你們去就去了,要注意安全,帽子墨鏡戴好,不要在白天去,那些小報記者還有代拍的可是無孔不入。”
莫梵花自然答應,韓慕冶本來是想找家好吃的酒店,弄個包廂,這樣就不怕被人看見了,可那樣和在劇組酒店吃飯又有什麼區别,莫梵花覺得沒意思。
所以兩人一鬼去了附近的市集,到了晚上,燈都亮起,城市的喧嚣換了一種方式上演新的熱鬧,莫梵花從來沒有逛過這樣的地方,感覺十分新奇。
市集上什麼都有,拍照打卡的點,做任務集印章,小遊戲,小贈品,飲料零食快餐燒烤,眼花缭亂的。
韓慕冶其實也沒來過,他穿着黑色連帽T恤,袖子随意挽起,寬松的牛仔褲,一頂棒球帽,白色運動鞋,晚上就沒戴墨鏡,換了一副粗邊的黑框眼鏡,壓低帽檐,看起來就好像一個帥氣的學長。
莫梵花紮起馬尾,眉角的傷口已經拆了線,貼了一個創可貼,還是草莓圖案的,她身上陽氣足,也不怕秋日晚上的風,穿着短袖動物T,一件背帶褲,有點小文藝又十足的有活力。
她真的很像小朋友,好像對什麼都好奇,韓慕冶看她一家家攤位看過去,集章她要問,鑰匙扣她也感興趣,本子啊貼紙啊各種周邊啊,站在那兒就可以看很久,還笑眯眯的。
各種打卡點,她都要玩一玩,身後女鬼跟着,這裡人氣足,女鬼不敢現身的,可有韓慕冶在,她又能跟着了,韓慕冶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工具人。
像是感應到他的想法一樣,莫梵花回過頭,在燈下笑靥如花,“老闆,謝謝你。”
她謝得那麼誠懇,韓慕冶歎了口氣,邁着長腿過去,“要吃什麼,我請你。”
好像突然回到學生時代,串起來的小漢堡、放在紙盒裡的炸薯條、冰啤酒、酸梅湯、烤鱿魚、炸雞塊……莫梵花拿了個滿滿當當,拿不下的就塞在韓慕冶手裡。
又多要了一個紙盒,把各種吃的都放一點,裝進去,“這是給她的。”
她是誰,除了那個跟在身後的女鬼還能有誰?
韓慕冶看過去,人群裡有不少虛虛實實的影子,尚在人間的鬼,有的早已失去人的意識,為着執念或是時辰未到,還在陽間遊蕩。
這塊區域,有過跳樓的人,也有過車禍喪生的人,一個個滿面血漿,四肢扭曲,在熱鬧的人群裡好像在過萬聖節,又好像喪屍片。
莫梵花從人人鬼鬼中穿行而過,像一條明亮的小溪,整日都有陽光照耀的那種,腦後馬尾甩動,身上的斜挎包已經被她塞得鼓鼓囊囊。
跟在莫梵花身後,他看着女孩鮮活的表情,臉上的冷漠也慢慢變作了柔和。
“你看那個帥哥,你看這個側顔殺!”人群裡打扮時髦的女孩子和小姐妹竊竊私語,激動的聲音有點尖,壓低了也還是被莫梵花聽見了。
藝人的氣場是和别人不同的,韓慕冶再怎麼僞裝,隻要往人群裡一站,就自帶光環,很難不去注意到他。
“快走。”跟着羅哥學,也變得很警惕的莫梵花扭頭從韓慕冶身邊經過,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向燈光更暗的地方。
人很多,剛才對小姐妹嚷嚷着側顔殺的女孩子一回頭,已經找不到剛才那個特别帥氣的小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