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筝的思緒又斷了一下。
才反應過來,從一條鬼蛟口中聽到“時空”,也算不得意外。
剛穿來那陣,紀筝沒有放棄尋找回家的可能。經常纏着師父詢問穿梭時空的方法。
當時,師父就說過,這是不可能的。
穿越時空之間的界限,根據古籍記載,隻有神佛能做到。
哪怕修行者,修行再久,道行再高,想穿越時空,都是癡人說夢。
“真的沒有别的方法了嗎?”彼時紀筝不死心。
扶搖子斟酌,“還有一種,不過,是傳說。”
“是什麼?”
“龍。”
神佛之外,龍是唯一能穿破時空界限的生物。
神秘而強大的存在。
但是,無人知曉,僭越神佛的力量,淩駕于時空之上,龍會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此時,紀筝那顆沉寂良久的心,不免有了一絲躁動。她并不是不想回家的,隻是那個家沒有人情味,而在這個世界又有所親情的牽絆。如果可以,或許那伽可以帶她回家看看?
“你可以越過時空嗎?”
罕見地,那伽停滞了一瞬。
紀筝感覺,他好像從前家裡的智能機器人,在某個夜晚,接收到了不該有的信号,而卡殼,甚至開始對莫名的存在進行語音回複。
那伽捧住頭,“想不起來了。”
他遲疑着,目露迷茫,“應該是可以的吧……”
瞧他這不靠譜的模樣,穩健選手紀筝立刻放棄了。蛟龍蛟龍,畢竟不是真龍,肯定差點什麼,還是不要亂冒險了。而且,她的當務之急,還是陰差升級,向紀家收養的兄長們複仇,就沒放在心上。
咕噜。姜雪吟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叫了起來。
“走了這麼久,先找個地方吃飯休息下吧。”紀筝順勢提議,自然無人反對。
連日趕路,幹糧消耗得差不多了。
他們打算先在村子裡找戶人家,吃頓便飯。
正沿着田隴往回走,紀筝忽然道了句:“怪怪的。”
她的記性很好。
方才的幻想,時空扭曲不過一瞬,但紀筝卻把整幕畫面都記得清清楚楚,每處細節都牢記在腦海。
她擡手,張開手指,遠遠比對着田地和房屋。
“明明一樣。”長度、寬度、楊柳排布的間距,甚至是樹影投落的角度。
但是,好像有哪裡不太對。
那伽側頭,“什麼一樣?”
紀筝搖搖頭,“沒什麼。”
她知道哪裡不同了。不是景物。是人。
在幻象裡,每戶人家的門口,都有女人。坐在簸箕裡的女人。
她把這個異常暗自記下。生出幾分警惕心。
比起這個,紀筝掂量着自己快見底的錢袋,不由憂心,今日這頓便飯吃完,那可真是沒下頓了。
“來來,快來了。”
前頭牆根底下,四五個男人躲在那裡,互相耳語。
紀筝好奇望去,那些男人都是粗布衣服,應該是石首村的村民。手裡都抄着家夥,有的是棍棒,有的是笤帚,有的是鐵鏟。還有人在燒糞堆,糞堆經過烘烤,發出難聞的味道。
大小姐姜雪吟看稀奇:“這是什麼沃土的新法子?”
紀筝拉了她一把,她才後知後覺,紀筝和那伽早躲起來了,趕緊也躲了過去。
那伽冷笑,“看着像要埋伏人。”
的确,從遠處走來的人影,漸漸靠近。瞧見那翠色的頭巾,紀筝認出,這是村口曾給他們指過路的小翠。
小翠挑着桶,走在慣常回家的路上。
斜刺裡突然蹿出個人影,小翠唬得一跳,“相公?”
她官人一擡手,事先埋伏好的四五個男人都跳出來,二話不說就是拳頭棍棒打來。
小翠驚得擡手就擋。任她是個幹慣農活腿腳有力的,也擋不住這麼多拳頭棒鏟,又是被偷襲,反應不及,隻好本能地護着頭,哀哀叫喚求饒。
那些男人打得迅猛,口中還高喊:“新娘有喜未?”
旁的沒那麼文雅,一聲接一聲,“生不生?”
“生不生?”
“生不生?”
拳打腳踢下,小翠很快頭破血流,下意識回應,“生生生。”
最後,是小翠的官人兜着包東西出來,往她頭上身上撒了個遍。盡是些花生、幹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