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葉深淵下無情的罡風,全刀在了它的底部。
“痛痛痛,喵喵要被吹秃頭了啊。主人,快點,撈我……”
那“大闆磚”痛得激烈搖擺,鳥蛋在其上東來滾去,就像在玩踏跷。
紀筝貼着疾行符,火速跑過去,抱蛋就往回跑。
為了節省回程時間,讓功德簿盡快從深淵上方撤離,紀筝還就勢一滾,穩穩落地。
功德簿見狀縮小,喵喵直叫,跳到紀筝懷裡,屁|股大喇喇坐在那顆鳥蛋上。袒露出自己的傷痕累累的肚皮。
傷口密密麻麻,血淋淋的,都是被碎葉深淵刮出來的,喵叫聲都夾起來了。
紀筝摸摸她的頭,“多虧你,辛苦了。”
綠茶喵埋頭進她懷裡,貓頭狂蹭,滿眼得意。
“呼……”
收起鬼體的那伽,捂着肚腹,悶哼一聲。眉頭緊鎖,那石柱穿出來的傷口,也是好大一個洞。
紀筝抱着鳥蛋和貓過去,摸了摸他的頭,“謝謝你,那伽。”
紫衣小道士,挑釁地看向功德喵。
功德喵回視。
一蛇一貓,狠狠對視,無形雷電,在二者目光間交流穿梭。
啪。
小儲君力竭,坐在地上,忍不住歎氣。
他有一刻感到頭疼。
雖然他的半神體,早就該脫離了頭疼這種症狀。
“你真的是陰差嗎?”
“怎麼招數這麼多?”
“真的沒走裙帶關系嗎?”
紀筝警惕看他,腦子卻忍不住回想,泰山府君親自賜她功德簿和酆都冥燈的景象。
四舍五入,她是順勢而為,不算關|系|戶。
嗯。
邏輯自洽後,紀筝終于有功夫收拾小儲君這毛孩子。
“留下這顆蛋,我們的勝算更大。”
進可用以勸退異鳥,讓它為了孩子主動離開昆侖地界;退可用于撕破臉後,自保的籌碼。
怎麼看,怎麼都是留着鳥蛋,形勢對他們更有利。
這些道理,小儲君不會不明白。
“所以,你為何執意要毀掉這顆蛋?”紀筝問出口。
小儲君喟然長歎,他有無法訴諸于口的苦衷。
僞裝啞巴、久未發聲的嗓音,帶着沙子磨過般的沙啞。
“紀筝,這是我的路。”
每個人,都有要走的路。
他隻是别無選擇,走了那條少有人走的路。
金色神炁從他身體裡盛放,神力暴漲到極限。
紀筝震驚過後,平靜勸說:“這樣燃燒神力,你很快會變成廢人。”
小儲君不說話,輕輕踮腳,身體輕盈飛出,抱住了紀筝。
扭身間,已抱着紀筝飛到碎葉深淵。
凱風鷹擊。
破肌鑿骨的傷,出現在小儲君身上。
與之同時,冰鳥蛋外層的冰在快速碎裂。
紀筝萬萬沒想到,小儲君決絕至此,竟然以身飼淵也要毀掉異鳥的後代!鳥蛋會比小儲君先亡。
紀筝不斷給鳥蛋加保護咒。
可看到小儲君分出一縷神力,護住她的身體時,紀筝又猶豫了。
嚴格來講,小儲君沒什麼對不住她的地方。
隻是,目标各異。
那伽和綠茶喵都驚呆了,齊齊負傷暴起,向深淵沖來。
紀筝吼回去,“别過來。我有辦法。”
其實沒有。
但她不想再搭進兩個傷員的命了。
那伽和功德簿見紀筝有神力保護,暫時無礙,便隻好在一旁等着。那伽調息療傷。
在極度緊張的時刻,紀筝的聽覺變得殊為靈敏。
預到處都是厮殺聲、慘叫聲,說是刀兵地獄也不過分。死炁濃重到肉眼可見,可見異鳥大開了多少殺戒。還有近在耳邊的,小儲君身體被撕裂,紅骨被撞切的脆響。
真的……值得嗎……
冰涼的物體被塞入紀筝手心。
“你拿着我的神印,就能回去交差了。”
“還有這龍鱗,能帶我們所有人回家。”
小儲君幾乎是在交代遺言了。他倏然飛回平原上,放開了紀筝,連帶鳥蛋都不去管了。
傷痕累累,他仰躺在地,絕望地看着天空。
為什麼,無論他多麼努力,還是會走向既定的命運。
明知失敗,依然會去做。
屬于人類的執着。
所以,他成不了神。改不了因果。
紀筝順着他視線望去,天空重複明亮,隻有碎葉上空攢聚的那個黑點,在急遽變紅,并越來越大。
異鳥即将降落。
小儲君道:“你們抓緊時間,快回去吧。她降下時,會自|爆。”
紀筝被他的話驚到,“那會怎樣?”
“萬裡之内無生靈。”
在西王母降臨此地前,昆侖将恍若死城。
“不行。”
紀筝心中焦急,看着越來越大的紅點,頭腦中風暴席卷。
怎麼辦?要抵消異鳥自|爆的傷害,就需要同樣強力的攻擊。
矛對矛,激起的火花,危及範圍就小。
那麼,五雷法嗎。
可是,可是她用不出來。在魔種山洞裡就引動過的心魔,仍在隐隐作痛。
紀筝轉而跑向那伽,雙手捏住他肩膀搖晃。
“小師弟,小師弟快醒醒,禦宗有沒有抵抗強攻的辦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