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想法,紀筝自己都笑出來了。
離譜。
那伽:“那蜀山?”
“找姜雪吟,倒是可以說說。”畢竟他們與姜雪吟也算過命之交了,一起在石首村血嫁衣手底下活過來的。就算旅途中有拌嘴有不愉快,還是能說得上話的。
再說了,她不有狐仙嗎?
姜雪吟最怕狐仙了,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紀筝把狐仙找來一說,狐仙默了默,“可她嫁人了。還是百裡那賤|男。”
紀筝自動屏蔽掉罵人字詞,雖然她心裡深為贊同。
“希望她還記得我們。”
狐仙的意思,姜雪吟當初為了那點假情假愛。戀愛腦上頭,在天香閣跟了百裡負星,那就是背棄了她們同行的交情了。
狐仙涼薄道:“人心易改。”
“說的是。”紀筝歎歎氣,“但我還得試試。”
也沒别的法兒了。
紀筝想跑一趟蜀山,找姜雪吟行個方便,去西王母壽宴時,捎帶上她。她當丫鬟也沒事,主要是調崗令還差最後一個紅勾勾不是?
狐仙這下沒了意見,“反正我跟着你。”
這是姜梨滿嫁給魚人前吩咐下來的,她照辦就是。
她們在看橐駝驿站去蜀山的路線,比對一趟什麼價錢。沒想到姜雪吟先來找她們了。
那日也奇怪。
紀筝吃了過往的教訓。
出門前,先看黃曆。忌出行。諸事不宜,易見血光。
她腳剛踏出門,左手那伽,右手狐仙,又拉回來了。
“明天再出發。”
就各去做各自的事。練術法的練術法,補覺的補覺,美容的美容。
倒是中途,狐仙折返回來。
沖紀筝說悄悄話。
“扈之桃,是不是不太對?”
她一提,紀筝就想起飯桌抱前輩那回,感知到了她身上似有魔炁。
紀筝能藏事,沒聲張,“怎麼?”
狐仙心竅機靈,如是耳語這般,和紀筝說了。
原來,狐仙敷着黃瓜,順便還要散步維持體型,保持活動量。
在碎葉平原上散步,沒啥隐私,多個人,多個黑影,都瞧得清清楚楚。
就比如正在碎葉深淵,處決魔物的扈之桃。
按說看了好多次,這次應該沒什麼不同。
但狐仙心裡發怵。扈之桃的殺欲過重,折磨起魔物來,比之前那會裝哭裝人類男童的妖獸,還殘忍得多。
她又想起那幻化成幼童的妖獸,不知怎地,忘不了它死前的慘狀。
狐仙擦擦眼,沒看錯,回來和紀筝說道說道。
紀筝同扈之桃是前後輩。權說起來,好開口。
人情世故,狐仙還是懂的,千年道行,不是白活的。
紀筝:“随她去吧。”
這就顯出她不近人情的一面來。
為了盡力達成目标,别的幹擾都能排除。交友也是一段段式的,偏功利,畢竟她早就不信什麼一生一起走了。
什麼關系,往深了走,都一樣。
友情愛情親情。
這麼一想,紀筝自覺不僅無情,心也冷。
可能就是秉性裡帶的,也怪不得養育者。師父和爹爹已經很願意包容她了。由着她自由生長。要不是天性冷淡,修道也不會這麼容易。
想到爹爹師父,這就遠了,紀筝就忍不住歎氣。
那時候,她的心,還是能捂熱的。
哦,還有那兩個所謂的 “寵愛”她的哥哥。大哥、二哥想來可笑。
現在不行了。心硬了。
家難、年山丢了三哥的骸骨。
做陰差鬥同僚,被發放到妖異崗來。
殺了一路,為自己搏前程搏了一路,多次死裡逃生。
紀筝的心,越來越硬了。
她補了句,“真有什麼,我不會不幫她的。”
狐仙剔透心,聽出話風來,正好和她自己的小心思對上卯榫了。趁熱打鐵勸紀筝:“你是看清了的。與魔打交道的事,你少摻和,準沒錯。”
一語雙關,那時候紀筝沒聽出來。
“嗯。”
揭過此節,就聽見院子外頭結界有動靜。
以為是扈之桃回來了。
二人出去看,萬萬沒想到,是老熟人姜雪吟。
大着肚子,梳着夫人發髻,着寬松襦裙,鐵着頭往結界上撞。頭都撞青了。她也不顧。
臉上的淚,不知道是疼的,還是氣的。
狐仙原還有些怨她蠢,為了男人抛棄姐妹情誼。
這時心軟,将結界開了,遠遠道:“你怎麼來了?”
姜雪吟幾步跑上來,向着她,又向着紀筝,滿口銀牙險些咬碎,一路風餐露宿少食少飲,說話時喉嚨中都帶出血來。
“我要報仇。”
她拉住狐仙兒的手,撲通跪下去,“求你們,替我報仇。”
還沒說什麼,人先氣血上湧,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