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端午節,總要回趟蜀山,看看爹娘送送禮。
百裡仙君做了夫君,會心疼人。說派些下人去送送禮就行。因當着衆人的面,姜雪吟不好拂了自己夫君的面子,就答應了。
可私底下還有些大小姐脾氣,想爹娘了,總覺得嫁了人,沒有閨中時那麼自由自在,偷偷回去想看看爹娘。
想了就去做,姜雪吟就溜出房,藏進那輛駛往蜀山的馬車。
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不會上那輛車。
那麼她的美夢,還可以晚一點醒。
姜雪吟永遠都忘不掉她在蜀山看到的景象。
時至今日,在夢裡她仍舊站在階梯盡頭。
捂住嘴往後倒退,尖叫卡在了嗓子眼,不上不下。
“爹……娘。”
姜雪吟尖叫着醒來了。
擡眼是陌生的床帳。她看了看四周熟悉的布置,讓她回想起來這裡是昆侖。是她在青蓮舫上文仙化鬼怪,她跟着紀大師她們冒險,與百裡仙君重逢前所待過的地方。
碎葉。
太好了,她逃出來了。
像是回應般,紀筝與狐仙,推門進來查看她的情況。狐仙問道:“剛剛你叫什麼?發生了什麼?”
姜雪吟沒工夫回答她們。
冷汗淋漓,滿口裡隻叫着“有沒有堕胎藥?我要堕胎藥!”
她用力錘着肚子,“不拘多烈的藥,把這玩意兒打下來!”
狐仙趕忙按住她的手,“怎麼拿自己的身子撒氣呢?”也不知道她哪來的勁,發起瘋來連狐仙都按不住。
紀筝見勢不妙,掐訣施咒,給她打了個安睡咒。姜雪吟又陷入昏睡中。
看姜雪吟這情況神志不清,連理智都難以保持,更别提管她讨要西王母壽宴的要清手劄了。
紀筝就知道姜雪吟無事不登三寶殿,走時那麼堅決,現在主動來找她們,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狐仙也是這麼想的。“我出去打聽打聽,是不是蜀山和四象宗出了事兒。”
狐仙這一打聽就到午飯才回來,見着紀筝就搖頭。
“沒什麼消息,沒什麼異常。”
“我打聽到點别的。”
外頭人盛傳,人人贊揚四象宗的少宗主與少宗主夫人鹣鲽情深。少宗主不僅常常陪伴在她左右,而且定時回去探望和照料丈母娘和老丈人,即蜀山山主及夫人。四象宗凡是得了點什麼好處寶物,優先的也是緊着給蜀山先送過去。對待妻子一脈,可謂是至誠至熱。
反而是姜雪吟這位少宗主夫人,在外的名聲不太好。倒不是說她作風如何乖戾。而是傳說她身體不好,是個沒福氣的,嫁進四相宗之後就很少出門,也不見客。都是老宗主夫人在操勞着應酬送往。
不少人起了心思,想讓百裡仙君納個妾。宴會上多少人往趕着送自家的女兒侄女親戚徒弟。可惜這百裡仙君是一往情深,都委婉拒絕了。
紀筝聽出疑點,姜雪吟會不見客?
那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
以她對姜雪吟的了解,這家夥就算不發大小姐脾氣,也是個愛虛榮愛風光的主兒。嫁給百裡負星那是如願以償,百裡這樣寵着她捧着她,她多多少少要出來炫耀炫耀。給别人找不痛快,讓自己多痛快痛快。
怎麼可能安分守己,待在家中不見客?
那麼,隻可能是發生了什麼,她出不了門。
狐仙聽完分析對紀筝道:“我瞧着也是,她這趟像偷跑出來的。”
說話時正看着昏睡的姜雪吟,姜雪吟的襦裙上全是灰塵,風塵仆仆的。狼狽不說,她那個肚子很大,像好幾個西瓜拼在一起,就算平躺了,遠觀也高聳得跟座小山一樣。看着真是讓人有點心裡毛毛的。
這是懷了幾個,怎麼這麼大?足月也不該這麼大呀?
紀筝道:“或許是什麼病症吧?”
有些婦人生病了,小腹也會隆起,但并非有喜。或許這就是四象宗所說的少宗主夫人的病?
那伽在旁邊看了半天,緩緩道:“她肚子裡的東西是活物。”
“不過不是人。”
此話一出,驚呆了紀筝和狐仙。不是人,那能是什麼?
那伽攤手,“我怎麼知道,剖開看看不就清楚了。”
紀筝捂住他的嘴,把他往門外拖。救命啊,就他這嘴不被人家砍成三段都算好的了。
等把那伽轟走了,轟遠了,紀筝才回到房内來,将房門關上與狐仙悄聲說話。女孩家面皮薄,姜雪吟又大小姐作派,怕走漏風聲出去,便低聲同狐仙考校。
“她肚子裡到底是什麼?”
狐仙站在床邊,用仙力探測姜雪吟的肚腹。
她咽了口口水。
臉色都是白的。
“裡頭确實不是人。好像……有魔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