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筝推開那伽,盯着翠衫姑娘細瞧,總覺得有幾分熟悉。
那伽更氣,這就看對眼了。
紀筝推推他,“你不覺得……她很眼熟嗎?”
片刻。
“乖乖,我想起來了!”
“我想起你像誰了。”
翠衫和紀筝異口同聲。
“言青?”
“姑奶奶?”
又是一波震驚沉默。
翠衫姑娘率先打破沉默,從行李裡找出張畫像,繞着紀筝轉幾圈,盯着紀筝半邊臉看,仔細比對,“嗯,就是姑奶奶。”
那姿态,活脫脫女版言青。
紀筝料定,她和言青必有些什麼淵源在。态度便不那麼疏離了。
于是撿起地上掉落的信,還給姑娘。
言萃笑着想接,可除了嘴巴,手腳沒一處是閑的。隻得将身上行李卸了一半,挂在屍體大哥身上。又拿手在衣服上擦幹了,才去接那信。
先鞠個躬,彎腰到底。
“姑奶奶,哦不是。”
言萃改口。
“前輩好,我是新來的陰差,叫言萃!”
“來妖異崗報到!”
言萃。果然與言青同姓。
紀筝看她展開那信,下意識念道:“介紹信,地府陰差老川推薦……”
等等。
紀筝問:“你怎麼過來的?”
言萃不解,“拿着信就傳過來了。”
不是。妖異崗,還能内推?還是直達,不用路費?不用經曆昆侖一路的艱難險阻?
紀筝兩眼一黑。
她後悔得罪判官了。
同樣是内推,判官的内推,實在對她太“愛護”了些。就差直接把她送上西天了。
原來正常内推到妖異崗,這麼便捷、省心、省錢的嗎?
直達。
直達啊。
紀筝内心複雜,把言萃和她的祖傳屍體大哥請進了院子。
看茶談話,兩相裡碰頭。先辦正事,叙舊延後。
紀筝看完言萃的介紹信。大緻清楚,言萃是老川引薦的陰差,祖上言青是做過陰差外派過昆侖的,也算有那麼點“關系”。
員工子女,優先内推,可以理解。
但言青那點關系,說穿了還是底層,聊勝于無。隻是能惠及後代罷了。
老川夾帶了另外兩封書信。
一封是老川給她的回信。
紀筝托他打聽叫“言青”的陰差,他頗費周折,才在曆代訃告收集冊裡找到了言青的名字。執行公務時暴斃,他是死後應召陰差,照理不會病死了,去得奇怪,但人确實是沒了,魂魄也散了。
隻留下後人,叫言萃,應召陰差不久。言萃是活人。
老川想着或許對紀筝有幫助,言萃過得光景又拮據,索性好事做到底,送言萃來妖異崗。又能解言萃之危,又能頂扈之桃的缺,等後頭補上新人來了,言萃便可借此跳闆,謀個好職位。
不會有人為難言萃的,在地府傳言中,名義上,她和紀筝有舊故。
紀筝不解,老川為何這麼說。再看下一封就明白了。
另一封,是老川給紀筝的私信。
裡頭夾着的,是紀筝的定崗公文。
閻王遵守諾言,将紀筝定在了城隍崗。
按慣例的就近原則,她就定在靜河鎮。算是高升。
但也不是沒附加條件,半年一評定,一年定黜陟。
升降與否,端看各地城隍的表現。
值得一提的是,閻王大人體諒她妖異崗盤桓辛苦,特意将上任期限放寬到了四個月。
老川信上寫:“那經辦的小子,被閻王罰了。看他得意。”
“恭喜你高升。可喜可賀。這回我不能親自來接你,罪過。實是家裡有事,有人搬山,欺負我老婆孩子,我回家抗議去了。”
紀筝看了,忍俊不禁。
兩封信都是閱後即焚。
都是好消息。
拿腔作調,想卡紀筝定崗公文的那文員,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閻王親下定崗公文,打了他的臉。
怪不得老川說地府沒人敢動言萃,合着是讓紀筝罩着言萃。
紀筝不倒,現在名義上靠山就是閻王。
雖然這靠山奪了她大半傍身的本事。
紀筝暗道自己記仇。揉了揉眉心,看言萃那姑娘。
她是言青的後代,五官和氣質,尤其是舉手投足的做派,機靈勁兒和言青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五百年過去,日久生變數,言青還是不在了。
紀筝想念故人,問道:“你祖上有個言青,也是陰差。”
“對!”言萃笑,“這就是他留的畫像,我才記起您,太太太爺爺管畫像上的叫姑奶奶,您看看是不是一模一樣。就是畫像上有一半臉燒着了。”
也是實心眼姑娘,拿着畫像往紀筝臉上壓。
紀筝看了眼,輕輕避過。
“嗯。我祖奶奶與你太太太爺爺,是做過朋友的。”
憑空生祖奶奶後,紀筝有些赧然地帶過了話題。轉而帶言萃熟悉藏書閣,介紹妖異崗的任務,又挑了幾本書,寫的都是昆侖常見的妖異。其中異常兇險的種類,紀筝手把手教言萃認了。
以後在妖異崗,自保還是能的。并勸言萃,藏書閣牆上出現不認識的妖異,就别去接。生存優先。
言萃感動不已,“姑奶奶,你真好。難怪太太太爺爺傳下來的手冊裡,一直誇你。”
這亂了的輩分。
紀筝隻得尴尬笑笑,“什麼手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