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筝推着他的胸膛,“蘭……澤……”
仿佛曠野裡驟然擦亮的一星火。
又像随風黯淡的一顆星。
他摁住紀筝後腦勺,傾覆上來。
嘴唇碰得厲害,他生澀的動作,撞得紀筝嘴巴附近的骨頭都疼了。
她皺起眉,奮力推他。
掙紮中,紀筝半挽的發髻松散,如菡萏落下一瓣。
濕潤的長發打折卷兒浮在水面上,和周蘭澤的發絲纏繞在一起,連帶着浴池的水都是荼蘼花的香氣。
周蘭澤睜着眼親她。
還要捉她的手,防她狠狠掐人。他皮膚上早就紅了大片,血痕都出來了,
他看得很清楚。
她連親吻時,眼神都是懶懶疏疏的。
冷美人。
周蘭澤略略分開,“莫不是你心都是冷的?”
紀筝止住手上動作,留了點情面,沒掐下他一塊肉來。
她正在氣頭上,擺明了不想開口。
“說話。”周蘭澤氣喘籲籲,“别逼我,我不想用奢比屍的眼睛。”
一下戳中她的命門。
紀筝保持沉默。
周蘭澤抵住她額頭。
水滴從他鼻梁上滑落,滴在紀筝的鼻尖。
“紀筝……那是你的真名嗎?”
紀筝愣住。
骨殖鳥叫她的事,終究遮掩不過去。
她冷笑,“你不是喜歡我,管我叫什麼?”
周蘭澤低低地笑,将她臉部的濕發撥到耳後。
“好。叫什麼我都喜歡,隻要是你。”
他蹭着她的額頭,“紀筝……”
品着那個名字,唇間都黏膩了一般。
紀筝起了層雞皮疙瘩,又推他。
周蘭澤一臉受傷。
不過他沒再造次,隻是用手臂摟着她,貼近自己。
身上衣衫越來越重,也顯得更透了。紀筝在完全貼緊他之前,靈活地扭身。
變成後背緊靠在他胸膛。
周蘭澤不滿地捏她臉頰,“就這麼嫌我?”
紀筝:“嫌。”
“你都不如周醜可愛。”
周蘭澤氣笑了,“我還不如隻小僵屍?”
他又來吻她,以吻封住她那些氣人的話。
紀筝側頭,她躲得很快,周蘭澤的唇隻擦過她的臉。
唇瓣所過處,光滑到不可思議,并不是人皮膚該有的觸感。周蘭澤的心思動了動,掐住了紀筝的脖子,“我想看你本來的樣子。”
攤牌了。
捅破了那層他裝不知道、她裝傻的窗戶紙。
他忍無可忍了。
紀筝氣籲籲,較勁似的,拿手肘往後頂。
正頂在周蘭澤肋骨處,疼得他倒抽冷氣。疼完,他又當無事發生,仍是啄吻着紀筝的耳廓,“那天打雷下雨,我沒看清。你的樣子。”
紀筝不是屈服的性子,但是她感覺到了奢比屍之眼的屍炁外洩。
她沉默地摸向脖子,觸碰到畫皮的邊緣,一點點揭開畫皮,真容慢慢顯現。
熱氣蒸騰裡,紀筝很緊張。
蘭湯似酒,揚揚清芳。
她的臉頰上,有周蘭澤的手指在摩挲。
他纏綿用唇輕輕摩擦觸碰,調笑溫柔道:“那些燒傷,我想碰。”
想一寸寸親過,全部都……
紀筝撕了一半畫皮,幾乎想逃跑。
她能感覺到周蘭澤近乎偏執的端詳,視線黏在她的臉上。
他的手握在她的腰上,紀筝戰栗起來。她已分不清,是怕的,還是怒的,亦或是忐忑引起的。
嘶。
伴随着輕微的響聲,那張冶豔的畫皮,完全脫落。
露出了紀筝完整的臉。
露華洗出來的白,香是骨子裡磨出來的冷香。
周蘭澤有種蕙風如薰的錯覺,更兼毫不掩飾的吃驚。
“你那些燒傷……”
怎麼都好了。
紀筝當然不高興與他說姑射國仙泉的奇遇,那必會扯出她做陰差的一大竿子事來,她懶得解釋。
随意扯了句,“治好的。”
周蘭澤沒多問,他親了親紀筝的臉。蜻蜓點水。
“治不治好,我都喜歡。”
嘴角浮起微微的笑意,宛如玉碗盛放瑪瑙般的光。他知道自己臉發熱,故作無事,“好熱。”
紀筝看得分明,“你是不行嗎?”
喉賭氣噎的,這回總算輪到了周蘭澤。
他摁住她,作勢要啃。
“阿嚏。”
紀筝打了個噴嚏,他緊張起來,拿過布條包住她的頭,“起了,我幫你絞頭發。”
真真是被拿捏得死死的。
紀筝抑制住得逞的笑容。抽着鼻子跟他走出浴池。
周蘭澤自己随便披了件舊衣,把新衣搭在紀筝身上,雙手裹着她的肩,往琬琰殿走去。
竹林郁郁,流水潺潺。
後來紀筝回想起來,這段時日,已經是他們相處最和諧的時候了。
比起後面的針鋒相對爾虞我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