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筝是真學會了。
根據就近分配原則,她分配到的是靜河鎮的土地公。上不達郡,下又超過村級。
官職不大不小。剛好利于她發揮。
她隻有一座破舊城隍廟,坐落在靜河邊的山腰中,門庭冷落。
天天能聽到的就是鳥鳴,連個人影都瞧不見。
這在紀筝預期中,萬事開頭難嘛。
網紅城隍,多少年才出了那麼一座廟,還不單單隻是靠城隍。還要靠裡面那麼多其他修行的精怪。
命運兩濟,才有這樣的機緣。
紀筝,隻能多靠自己努力,穩紮穩打。
她看了看自己的酆都冥燈,多出了“信仰力”一欄的顯示。
上面的數值,是0。
事已至此,先掃除一下吧。
幹淨之所,神佛才喜。風水也更好。
那伽陪着她跑前跑後,山上山下的打水,絞布帕,裡裡外外地打掃擦洗。那灰塵積了厚厚一層,擦了多少遍,還有油污和從前的蠟油,得用摻了皂角的水多次擦、潑淋,最後那伽還得用小鏟子去刮。
他視力好,蹲在桌邊,視線與桌面齊平。
頭忽左忽右,看陽光變化,桌面上是否還會反射出彩色的油光。
漂亮的眼珠子,剔透沉靜。
看上去,非常像等待捕食的某種冷血動物。
紀筝忍住偷笑,專心她這邊角落的打掃。
蒙塵的蛛網用雞毛撣子清理,上頭的蜘蛛讓紀筝給放走了,小蜘蛛爬走,聲音奶呼呼的,【那城隍大人,以後我在哪裡修煉呢。】
紀筝想了想,握拳大拇指朝後,“要不,供桌下?”
商量好了,小蜘蛛又爬回來了。
清理完蛛網,紀筝看自己還閑着,便去查看窗扇、桌椅是否還能正常使用。
矮了一截的椅子腳,紀筝重新墊平。
發黴的拜墊被她扔掉,換上了嶄新的。
日頭升高,山間彌漫淡淡的霧氣。
細碎的灰塵在陽光中飛舞。
紀筝推開各扇窗戶,來曬曬城隍廟内,散散氣味。
裡間客堂有一扇,她用力推了推,怎麼都推不開。
再往回拉拉,也拉不動。
她想着是不是卡住了,查看卡扣處,用力時,鼻梁上都滲出汗水。客堂内光照昏暗,她有些發暈。
不料那窗扇是壞的。
咔哒一聲脆響。窗扇脫離,紀筝手還吊着窗棱。
“啊!”
紀筝不覺,半個身子探出去。
下面是崎岖頁岩,望不盡的綠樹和山下的村落人家。
“怎麼了。”
那伽聞聲,快速而至,帶起一陣疾風。
他收起蛟尾,伸出雙臂,夠到紀筝腰間,輕輕把她抱了下來。
紀筝心有餘悸,她看着手裡的半扇窗,笑道:“這下可漏風了。”
“還笑。”那伽糗她。
客堂裡才有山風通過,吹走濕悶。他們所立足處,尤為涼快。兩人都驚出一層薄汗,那伽手還掐在紀筝的腰上,隔着薄薄的布料,能摸到纖細的線條。随着她的呼吸,手心的線條一起一伏。
同樣,紀筝微微汗濕,好不容易吹着涼風,腰兩側卻能感受到那伽的雙手,掌心熱乎乎的,她推他,“放手。”
那伽愣住似的,頓了兩頓,“不放。”
“作甚?”
“怕你又摔出去。”
“哪裡就嬌氣成這樣?”紀筝道,“剛才太突然,沒反應過來。”不然,她就是真掉出去,也能在墜落途中盡力用幽冥之力自救。
那伽這才松開手。臉上紅了一大片。
手指互相摩挲着,像要擦去指面的觸感。
紀筝看到,“嫌棄我?我衣服有那麼髒嗎?”
這話不知觸碰到他哪根神經,那伽幾乎是跳起來,“我去前面繼續打掃。”
背影都有些慌亂。
紀筝立在原地,她腰上似乎也有些癢癢的。那種獨屬于男子的體溫,仿佛還殘留不去。
灑掃完,紀筝和那伽拆開行李,把帶來的床褥等鋪好。
就睡在客堂裡的房間,一人一間。
他們打算好了,以後有空一旬回一次年山,互相有個照應。
平日她還是要守值在靜河鎮城隍廟的。就裝作守廟的,住在這裡。
紀筝雖然能出神,自由飄入那座專屬于她的塑像,但是,如果可以的話,她還是想像個正常人,吃吃睡睡。而不是寄宿于冰冷的泥胎雕塑内。
弄好一切,兩人分别打水洗澡,洗去塵土不潔,那伽包好頭發,先窩在紀筝的房間,替她絞幹頭發。
紀筝打哈欠,“那伽……你說,什麼時候有人找我許願呢?”
“快了。”
那伽梳她的長發,手指按摩過她的頭皮,讓紀筝更加犯困。
簡直要像小貓一樣,忍不住喉嚨裡發出舒服的歎息聲了。
那伽的臉又開始漲紅。
紀筝感覺自己的頭發附近,溫度很高,以為自己洗澡水太熱,蒸得頭發昏,沒緩過來。
她伸高手過去,摸索着那伽的手,想讓他停住。不知碰到什麼,她抽抽鼻子,“好了,不用了,我困了。”
那伽“嗯”了聲。
離開的腳步又快又重。而後傳來打井水淋身的聲音。
紀筝眼皮打架快困迷糊,隐約聽見聲響。
水都不燒,那伽又在沖冷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