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沒說,門将腦子裡思維散漫,又回想起方才那小娘子的
可憐情狀,那樣的好身段好樣貌,放靈界都是出挑的,怎就遭了那樣的劫難?
腦子裡念紀筝,門将忽地眉心一跳,“兄弟,你覺不覺得,那人有點眼熟?”
跑腿的跑了這一路,盔甲内都跑出汗來,拿水囊喝水。
“眼熟什麼,就你色|胚。”
門将給他一拳,“說正經的。”
舔了舔嘴唇,“你覺不覺得特别像之前從人界飛升來那天才?”
“那女的?”跑腿門将想了想,臉色煞白,“卿回?”
被他這麼一點,另一人連連點頭。
跑腿門将啐他一口,“可别了。魔頭一個。”
那個名為“卿回”的人類,創造了短時間飛升靈界的奇迹。在人間、在靈界都算天才。
在靈界更是日修夜修,還敢收老龍主那的蛟龍接班人,當自己的靈寵,簡直天不怕地不怕的。
不過,她飛升去神界,卻完完全全失敗了。
墜落後,也不知為何,門将猜是天才的驕傲受不得挫敗吧,連捅自己數十刀,唯求死耳,就死在那小白龍懷裡。
小白龍得了她死去的便利,顯出自愈的能力,多少人眼紅。
好事變話是。
聽說為了扒下他這自愈的能力,靈界多少人物追殺暗殺綁|架的,無所不用其極地折磨他,他受傷又愈合,折騰老半天,那自愈的神通都奪不走,隻白白多吃那許多的苦楚。都怪老龍主常常閉關休眠,護不住他,也不知那小白龍如何。
門将一路東想西想。
哪裡猜得到,故事中二位,都早已死去,在人間結為同行的伴侶了……
且說這頭。
紀筝失望而返,腳踩雲層踏空,直直墜落。
睜眼閉眼的功夫,回到自己身體内。
張眼先看見漫天繁星。視線中又出現那伽俯視她的臉,“醒了?告狀如何?”
紀筝搖搖頭。
那伽安慰地摸摸她的頭。
紀筝感覺頭頂溫暖,生出安心。
算了。
陰陽先生法器,上天告狀這一遭,本就是她想走捷徑。
捷徑沒能走成,亦是常事。
為今之計,還是放寬心,一步一個腳印,去西京找機會,才是正經。
紀筝想定,坐起身來,看見判官,吓了一跳。
她一見判官的臉就厭煩,總覺得又要聽到上峰批評下屬的那套尖刺話來,她可不想到了古代還要吃畫出來的大餅,造出來的大棗和随時可能打過來的巴掌。無非是那點子馭下術。上不得台面。
判官如何不知她反感?
無奈,他作為第二順位,承陰陽先生之職,到底是欠了紀筝的人情。
必須得把話帶到了,才算心裡過意得去。
紀筝:“何事?”
判官走近了,他不開口,用的幽冥之力發聲。
隻紀筝能聽見。
【你不聽聽嗎?最後一個願望。】
說着出乎意料,判官陡地抓住她的手。
畫面撞進紀筝腦海。
香火鼎盛,人聲繁華。
紀筝看着廟前人頭攢動,人山人海的,新建的山路上車馬輻辏,擠滿了想上山求告的鄉紳官員。
判官抓着她手在旁邊,巨大的身高差,倒似野獸挾持。
“認識嗎?”
再沒有比紀筝更熟悉這的了。
可是過去一年零三個月,她和那伽日日要回的地方——靜河城隍廟。
“你帶我來這作甚?”
紀筝沒記錯的話,她一離職,土地公廟就由同僚接手了。
靜河城隍也作出名氣,民間富商出資擴建了廟宇,山路亦鋪了上好的石材做階梯,方方面面煥然一新。
還新造了幾尊塑像,吸引了旁的來修煉寄宿。同當初她參觀的城隍廟一樣,稱得上群英荟萃。
連當初供桌腳修煉的小蜘蛛精,都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判官道:“好大的脾氣。小妹妹。”
看紀筝要惱,判官把習慣性的譏刺咽回肚子裡,“都說了,帶你聽聽你任上最後一個願望。”
紀筝吃不準他葫蘆裡賣什麼藥。
感覺不像好藥。不太肯走。
判官連連幾個深呼吸,平息想罵人的怒氣,“你不走,我就把你遞辭呈後,消極怠工,請光年假各種假,還不到崗的事,捅給閻王爺。”
紀筝笑了,反過來催判官。
“趕緊的。走呀。”
好家夥,她棄了陰陽先生,确實擺爛了,末期任上那些心願,都隔絕在外,沒怎麼聽。
紀筝跟着判官走近城隍廟,浮到塑像邊,從高處俯視。
她看見了黃夫人。
也看到了夢中的人,一雙清澈的眼,陡然瞪大。
那……那是……
他一身便服,腰上系着玄犀帶。
難掩溫潤氣派。不看眼睛,隻會想到世家公子,陌上人如玉。根本想不到他在戰場殺過多少人。
六年不見,豐神俊朗如舊。
“大哥……”
紀筝腿一軟,就剩隻手腕還抓在判官手裡,成了吊住她最後一絲力氣的依靠。
“我不想聽,帶我回去,帶我回去!”
她壓低了聲音吼,已經是壓抑住的歇斯底裡了,可那心願還是往耳朵裡鑽。擋也擋不住。
【如果真的有神仙,再讓我……見見妹妹吧。】
【怎麼可以……殘忍到連我的夢,都不肯來。】
【妹妹,來夢裡,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