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徹底避開大哥的圈禁、二哥的追捕,那她需要一個他們惹不起的人,他們到不了的地方。
紀筝把把眼光瞄準了後宮的寵妃。
後宮,是大哥二哥都不可涉足之處。
崔驚樾思索道:“那我今後,得多從官眷身上打聽。那些與後宮妃子有交情的,我盡力去讨好。”
紀筝:“慢慢籌謀。不急在一時。”
于是二人便向黃家表示想找事做,黎徜柏那頭也沒有來管。他二人裝作靈算子姊妹花,抽絲剝繭地從官眷身上下功夫,慢慢地盤後宮的情勢關系,挑選以後要投靠的妃子,自不在話下。
夏日綿長,眼看着長日灼人,紀筝終于謀得後宮淑妃的關注。淑妃屬意丞相夫人,若是有擅祈福的能人,心性厚道的,請進宮中一叙也無妨。
淑妃隻露了這麼個話頭,具體什麼時候召見“江氏姊妹”,卻遲遲沒有消息。
丞相夫人嫁了個老好人丞相,自己也是個信重的,直言不諱,私底下偷偷和紀筝崔驚樾說了,“端午節前,總能見上的。”
崔驚樾喜得又寫了好幾張保家平安符、明心讀書前途增量符給丞相夫人。
淑妃未召見,紀筝這邊卻得提前預備着,打算去和黎徜柏請辭。
宮裡要她走,黎徜柏還敢不放人?
這日走出鹧鸪院,要往黎府去,夾道對面商鋪熱鬧非凡,不期一匹快馬疾馳而過,掀倒一片果攤。攤販卷起袖子想要個說法,一看快馬上滾下來的人兒,立刻就換了笑臉,“周大官人,怎麼如此急?”
周叁風塵仆仆,從馬上滾下來摔得生疼,忙着去敲黎府的大門。
門環重重響過,門房一看是周叁,連忙往裡請。
這些時日,将軍特意交代過,若是周叁得信回來,無論白天黑夜,都立刻放他進來找将軍。
周叁:“将軍在哪?”
“在正廳待客呢。”
周叁一路直奔,視線中遠遠出現黎徜柏的身影時,就忍不住高聲叫喊起來——
“回将軍,小姐找着了!”
黎徜柏正手執茶杯,同走訪的官員叙話,一聽周叁的叫喊,登時就站起來。
整杯茶傾在手上,燙紅大半個手背。
他渾然不覺。
官員自是人精,趕緊兒地就趁亂告辭。
黎徜柏早已失态,昏着頭竟讓門房送客。
周叁也是一心為主,沒注意到外人在,靠近了先跪下來,磕頭認罪,方擡頭,滿面喜色,“将軍,在鎮子上找着小姐了!”
黎徜柏聽了差點栽倒,手掌根撐住茶桌,半個身體都傾倒下去,氣若遊絲,“盒子呢?”
“什麼盒子?”周叁慢半拍反應過來,出發前将軍說了,若找着紀筝小姐的孤墳,便是枯骨也要燒化了,裝入金絲楠木匣子中,護送回來落葉歸根。
周叁忙補充道:“是真人!”
“什麼?”
“大活人!”周叁急得拿手比劃,“小姐一路舟車勞頓,小的就自作主張,讓她先在驿站歇息。”
他一骨碌爬起來,“我現在就去領了她來!”
周叁這忠心赤誠,竟顧不上聽黎徜柏的命令,徑自扭身疾跑出府,去牽那匹累壞了将他颠下來的快馬。
黎徜柏道:“昌平,明路,跟着他。”
“遵命。”
兩個貼身會武的小厮,領命而去。
剛走出沒兩步,黎徜柏又叫住他們。
“讓宜珠也派人看着。”
昌平明路互相望了一眼。
“是!”
将軍的意思,是要确保萬無一失。絕無差池。
真是護短得緊。疑似都沒确認的妹妹,就這樣上了心。
“呵。”
黎徜柏眼前冒着星星,一時歡喜如被流星砸中,一時又驚慌不已怕是做夢,狠狠捶了自己幾拳确認痛感,一時又悲傷了神色仿佛承受剜心之痛,遙遙望向正門,怕周叁回來時身後是場空。
他這麼一望,正好看見立在門前的一道白色身影,長長的幕離垂至足踝。
紀筝說不出他這是惺惺作态還是做賊心虛。自從她和師弟抱頭哭了那一場,現在看這些,就更隔了一層什麼似的,像在看猴戲。
自己卻有了選擇權,能自持,不再主動踏進去,做那戲中人了。
門房還将她往外趕,“江姑娘,将軍有要事。”
紀筝哪裡是門房推得動的,略掐咒,就讓門房原地打滑,轉了個圈退開一旁去。
沒了阻擋,紀筝一路直行。
直達黎徜柏面前,約莫十步距離。
聲音泠泠,無端冷漠。
“将軍,我來辭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