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丘。
紀筝的傷愈合得很快,那伽的鬼炁和扶搖子的道術一起治,剩下的功夫就是養。
人不能吞龍鱗太久,也是扶搖子調了符水,讓紀筝催吐了出來。
雖然吐完,寶貝徒弟給了他一拳頭。
“你和燈陽師叔,什麼約定?讓他盡情殺我的約定嗎?”
那伽投來質疑的一瞥。
一見面就挨打,扶搖子嘴硬,“現在師徒間,都是這麼打招呼的。”
紀筝打完這拳,自己累倒了,琵琶骨傷口痛得開裂。
躺床上,她漸漸想明白了。
師父扶搖子明一套暗一套,偷偷把那伽放了出來。
又在地下水洞的出口,必經路上接應他們。想必在燈陽那頭,他也沒少騙燈陽。
說是守約,其實怎麼個守法,大有文章可做。
紀筝是又好氣又好笑,索性不去理他。
自己師父,又能怎麼,捅幾刀洩憤不成?一時舒服,想起那麼多年的恩情,後頭自己心裡更難受,再者請神大會要誘紀瑄入局,請君入甕,到時離不開扶搖子的助力。
還有小師弟的一魂三魄。
扶搖子養在法器盅子内,“被磨得太厲害,要好生養養。”
他對燈陽玩了手陽奉陰違,雖然騙了小師弟回王府,但也治好了他的低燒。又把一魂三魄溫養蓄養。還施展神通,送那伽出手救她。看結果,救出了崔驚樾丢的魂,也不算一無所獲。
隻是紀筝這一遭太驚險。
她也不同扶搖子講話,完全卯足了戒備的一股氣。連師父都背叛她,不可信。
到現今,身邊唯一沒有背叛過的,是崔驚樾。
燈陽綁架殺她這事兒,她暫時也沒有告訴師弟。
崔驚樾他……進退兩難。
又怎麼能欺師滅祖,對自己的師父橫刀相向?縱是他做得出,辜負燈陽,那紀筝日後也不敢信他了。
紀筝思前想後,孤身一人。
唯一可信的,竟然是半路相逢的那伽。
圖感情一無所獲,圖交易,那伽要塑金身,就必須幫她,幫她殺了紀瑄,除去心魔,重獲五雷法。
大哥黎徜柏那裡,她隻能裝傻。他手底下的勢力,才這麼幾天,她還沒有完全收攏,過幾年都不一定吃得下。隻有合作。
等滅了紀瑄,再算總賬不遲。
留着大哥,燈陽,說不定還能釣出他們背後那個“鬥不過”的人。
她誰也不信任,連那伽那邊,都是說一半藏一半。
硬生生獨自吞了委屈。
地下水連接到沙丘,等紀筝傷好得差不多,三人一同回三清觀。此時離請神大會日子近了,紀筝身邊又有人。雖然他們做好百般防禦,但是燈陽真人并沒有再借機出手了。
時機合适的時候,背着那伽,紀筝還是會忍不住責問扶搖子。
“燈陽師叔難道就比我重要?”
“從前欠過他大人情,還不清,隻能如此。”
紀筝:“呵,你倒也不怕我死了。”
扶搖子笑,“你死不了,該擔心的是他。”
紀筝:“對我如此自信?我又不是神仙。”
扶搖子不再深入探讨這個話題。反而沒頭沒腦地說了句:“禦鬼宗,都是情種。”
燈陽鐘情于五師妹,五師妹嫁給了逍湘王。
為了保護五師妹的孩子,他什麼都願意做。
驚樾如今對筝筝也是……
唉。
扶搖子心中有愧,請神大會十分上心,一應事體瑣碎不用紀筝操心。
“徒兒放心,有師父在,定困住紀瑄。”
紀筝對他仍然防備。可一想到複仇在即,心裡對請神大會越來越期待。
她請來黎徜柏謀劃如何誘捕紀瑄。
這計劃直白,先由黎徜柏以紀筝的下落為誘,讓他隻身相見。而後由扶搖子出手困住,便可手到擒來。
若有什麼差池,黎徜柏這頭作備用計劃,将紀瑄身邊的保護者都攔住。
至于皇帝那頭,有黎徜柏進獻的西域美人做寵妃背書,皇帝看他都順眼幾分,會給薄面。
事到臨頭,紀筝撫摸着小臂上的肉疤,想起了一件事。
紀瑄那莫名其妙的料事如神。
若他真是個“穿書者”,那就麻煩了。
他能預知并預防所有的暗算,反将一軍。
紀筝去見了扶搖子,談起廖家,“他們家出來的,天眼能看前世?”
扶搖子道:“前面好幾世,乃至後世都可以看。”
尺有所長寸有所短,廖家作為百年傳承的世家,在道法上或許稍遜一籌,可在天眼觀今生來世上,當數翹楚。
這本事,說厲害也厲害,能斷前生來世,解今生心結。
說無用也無用,隻能看,不能改變什麼。
扶搖子壓下緊張,淡淡問:“你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