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筝上前一步,“那我到底來自哪?”
“從來處來,歸于來處,去往想去之處。”
兩位神身形完全淡去,隻留下一陣香氣。
紀筝在原地怅然,自己又該去往何方?
風止鈴止,幡靜雲散,到了散場的時候。
請神大會黑壓壓的人頭都休整,三清觀的弟子收拾殘局,一應器具用品,殘羹冷炙,地上收起的法器等等,忙得腳不沾地。
非三清觀的,各自下山去。
紀筝在人潮中擁擠,摩肩接踵,找到了扶搖子。
“師父……我看見财神爺了。”
扶搖子聽了,拉她到人少處,“那你打招呼沒有。”
紀筝想把所有的疑問,傾吐而出。可自己是穿越者的事,師父真的能接受?在這個年代,是會被當奪舍的妖怪抓起來的。
紀筝欲言又止,勉強說:“我沒敢。”
扶搖子無奈,“沒事兒,有機緣,正神自然會提醒你。”
紀筝:“神的話,沒悟性,我們怎麼聽得懂。”
扶搖子長歎道:“時候到了,就懂了。”
紀筝無人可訴說,隻能把這些秘辛咽進肚子裡。想去找那伽,又怕樁樁件件一對,對出自己是那個抛棄他的前主人來,弄得反目成仇,倒是不好。
而且,答應他為他重塑金身,紀筝自然想守諾。可如今心魔總有一絲殘留不去……
紀瑄不死,她終是難以走出來。
扶搖子目送着紀筝遠去。
她的背影,年紀不大,已經備顯沉重。
扶搖子深深歎氣,亦是想說不能說。
徒弟的身份不簡單,從請神大會的正神指示他以後,他就知道了。
隻是這事情,他必須深埋在肚子裡,讓這個秘密爛掉。假裝自己從頭到尾不知道,否則,千裡之堤毀于蟻穴。
徒弟走不出這個巨大的困局。
背後操控的那位……還沒有現身。
就算是燈陽出了手,那位依然穩得住。
他們,有的釣。
山腳處,下山的皆一個個接受了彎月軍的盤查。
名義上,是宮妃入道觀拜谒,需要保證她們的安全,謹防危險或偷竊。
術士們自由自在慣了,歡歡喜喜參加完請神大會,與有榮焉,冷不丁在山腳被攔住要查,一小撮人還鬧了一場。不過都被好說話的給勸住了。
俗話道,民不與官鬥。
他們有玄門本事不假。可出門在外,總要看官府的臉色,不好對着幹。否則處處吃不開、伸展不開了。
況清清白白的,查也就查了。
彎月軍經過趙故的額外提醒,對術士們搜查都客客氣氣。查完了還送份茶水,給足了臉面。
有的術士看出門道來,走遠了方議論,“我瞧着,怎麼查男的囫囵就過去了,查女道士,查得一絲不漏的?”
“莫不是口味重,看上坤道了?”
“呸,你多早晚清清腦子裡那點歪門邪道吧。”術士指指山上的三清觀,“那裡面,聽說藏着女要犯。”
“那妃子還敢來?”
“看好戲吧。”術士用嘴巴朝彎月軍的方向努了努,紀瑄正穩坐中帳,淡淡看人群來往。
果不其然,查完了人,紀瑄就上山來接淑妃回宮。
扶搖子還想着誘捕紀瑄,“尚書大人,不如觀中坐坐?吃杯茶水再走?”
紀瑄說話帶着淡淡的死感,“不必。公務在身。”
扶搖子勸不動他入彀,隻得送宮妃出觀門。送人出觀,隔離三清觀的禁制松動的時候,盡管開了一個小口子,但那也是時機。
扶搖子舉起拂塵要隔絕三清觀内外。
不料前面淑妃轉過身來,抓住了扶搖子的手臂,不肯撒手。“大師,求您入宮,幫幫我。”
扶搖子止住動作,好意勸慰,“娘娘,我自派人,請先松手。”
紀瑄眸中閃過一絲了然與笃定。
扶搖子不得不投鼠忌器。這麼個大肚子眼見着就足月的宮妃,受驚吓早産或大出血了,小小三清觀根本擔不起。
他不解禁制,也就意味着保護三清觀時,三清觀内的人成了困獸。
大不了他圍上個一年半載,不怕扶搖子不解。
但他等不及了。
筝兒就在三清觀中。不知她用什麼方法躲過了燒傷,但她确實還活着,而且毫發無傷。他必須要抓到她。
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