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吵個屁啊!而且臨睡前這瘸子都不忘反擊那句弱小是生存的障礙,到底是有多記仇?!
江執又好氣又好笑,普通人遇到這種場面,不說睡不着,起碼也得輾轉反側幾小時,怕被排擠,怕被大部隊丢下之類的。
程鏡秋倒好,倒頭就睡。
哦,不,倒頭就睡之前還陰陽怪氣了一番。
看到剩下十個人臉上的表情,江執還是決定忍一忍快要溢出來的笑容。
她靠在程鏡秋的輪椅旁邊,淺淺入眠,
江執臨睡前想,萬一有人想趁着晚上殺害程鏡秋,恐怕除了自己沒有别人會阻止,自己不能睡太死。
事實證明,江執根本沒辦法完整地入睡。
森林裡沒有大型捕食者,可是蚊蟲一樣不少,睡着睡着就被咬醒,癢就算了,身上起紅疹,又紅又腫還刺痛。
江執隔着褲子摸到大腿上那個巨大無比的腫塊,再回身看一眼程鏡秋那如嬰兒般的睡顔。
突然理解為什麼其他玩家那麼仇視程鏡秋了。
在被迫失眠的人眼中,睡得香甜簡直就是死罪。
嫉妒就像喝水一樣簡單。
天才蒙蒙亮,尚恒便睜開眼。他選擇眼不見心不煩,拉着牛爾去捕幾隻兔子,一隻用來試毒,剩下的就當早餐。
牛爾走遠些,徹底打開話匣子:“不是,恒哥,你也是的,就把那個坐輪椅的家夥踢出去又怎麼樣?一點屁用沒有,就會在那裡神神叨叨。”
“你是不是覺得江執維護輪椅上的那個女的?雖然江執是醫生,但是那麼年輕能頂什麼事?真受了什麼傷,還不是得靠我們自己?再說,我們積分多,商城裡面的療傷劑也不是買不起。”
尚恒一邊在樹上标記一邊歎氣:
“我知道,但是把她踢出去一定不可以是我幹的事情。本來我們就因為開始的選項被分化成兩個陣營,現在如果我表現得太冷漠,不好。”
尚恒遠遠盯上一隻兔子,腳步放緩,聲音放低:
“而且那個江執再怎麼說也是個醫生,都什麼時候,還輪得到你來挑三揀四?”
牛爾不耐煩地踹着樹,樹被他踹的吱呀作響,尖銳的哀鳴聲在森林中回蕩。
尚恒盯上的兔子受到驚吓,像一團煙霧一般消失在森林中。
“你能不能不要踹了?把兔子都驚走了怎麼辦?”尚恒不耐地看向牛爾,牛爾雖然心裡不樂意,還是忍住踹樹的動作。
“我真的是餓的。”說完牛爾揚起聲:
“今天早上不要給她飯吃了!”
這個她除了輪椅上那位不做他想。
尚恒默許。
反正昨天晚上她吃了那麼多,早上餓一頓也不會怎麼樣。
兩個人把一隻兔子合圍起來,尚恒上前疾跑兩步,兔子受驚,猛地超前一竄,結果剛好被牛爾提溜起一雙毛茸茸的兔耳。
兔子的後肢在空中掙紮起來,卻根本掙脫不開牛爾的手。
“小東西,再動打斷你的腿,讓你跟那個瘸子一樣。”
“也不知道保護曹紅蠻什麼時候是個頭。”尚恒歎氣,一邊在樹上刻标記,一邊朝前走。
牛爾敢忙追上:“不就是到祭祀的時候。”
尚恒回頭審視牛爾,牛爾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恒哥,怎麼了?”
“你剛剛已經暴露了你的另一個任務是獻祭曹紅蠻。”
牛爾張張嘴,警惕地看向尚恒,誰知尚恒背過身去:
“我和你的任務是一樣的,不過你之後還是不要這麼輕易被人試探出來了,明白嗎?很危險的。”
牛爾内心的警惕立刻煙消雲散:“我當然不會對别人毫無防備,也就是恒哥你,要不是你我新手關都不一定能過來,當然對你沒什麼防備。”
“防人之心不可無。”尚恒拍拍牛爾的肩膀,兩人專心捕獵起兔子。
尚恒和牛爾運氣不錯,一人提溜着兩隻兔子回來。
徐雪顔接過其中一隻紅眼睛的兔子,給它喂下碾碎的芒果。
一開始兔子活蹦亂跳,漸漸地出現四肢抽搐的情況,一雙明亮的紅眼睛漸漸黯淡。
過了大概一小時,兔子徹底失去了心跳。
徐雪顔駭然看向程鏡秋的方向,程鏡秋才從睡眠中醒過來,打了個悠長的哈欠,看得出來她睡得很不錯。
瞥見徐雪顔手中的死兔子,程鏡秋故作誇張地說:“哇哦,原來真的是海檬樹的果實啊。”
衆人:你這表演未免也太浮誇了。
這一刻,所有人的心情都很複雜。
一方面,他們沒想到程鏡秋昨天說的居然是對的,要是因為沒有相信她而貿貿然吃下那芒果,恐怕今天這裡就是一地屍體。
什麼主線任務支線任務,全都是虛的。
另一方面,程鏡秋雖然給提示,可真假難辨,實在讓人心裡膈應。
感激是肯定感激不起來,但是說恨又不可能恨救了自己命的人。
總之就是讨厭,非常讨厭。
但是最起碼,大部分人把想要踢走程鏡秋的念頭按耐住。
還有四天才能到白雁村,這時候和程鏡秋這種能辨别毒物的人分開顯然不明智。
除非接下來四天他們不想吃東西了。
尚恒等人用眼神無聲地達成共識,唯獨徐雪顔,依然是不服氣的樣子。
牛爾扭扭捏捏地握着一個兔腿遞到程鏡秋面前,程鏡秋頗為嫌惡地接過:“一大早就吃這麼油葷,對胃不好哦。”
江執發誓,她看到牛爾的拳頭握緊了,兩隻拳頭都握緊了。
在不做人方面,程鏡秋還真是一視同仁。江執詭異地有些欣喜,畢竟她不是第一個被程鏡秋戲弄的人,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整理好昨天用過的物品,衆人在曹紅蠻的帶領下,再度踏上前往白雁村的路。
江執照例推着程鏡秋的輪椅,不一會兒就落在最後,她沒忍住問程鏡秋:
“雖然我問過一次,但是我還是想知道,真的沒有人想揍你一頓嗎?”
“沒有诶,我長得好看,性格善良溫和又大方,即便有人不喜歡星币也不會不喜歡我的。怎麼會想揍我呢?”
離程鏡秋兩人最近,且聽力不錯的徐雪顔踉跄兩步,不是,誰給你的臉皮說出這句話的啊?
長得好看這種客觀事實姑且不提。
善良,溫和,大方這三個詞有一個和您沾邊嗎?
自私自利,性格惡劣,睚眦必報還差不多!
江執沉默片刻:“我原本以為無論你說出什麼答案,我都不會無話可說的,是我冒昧了。”
此時,江執很想回去翻書,自戀算心理疾病嗎?
應該,算吧。
如果不算,她真的很想讓許青榕發表關于自戀是病的論文,說不定還能拿獎。
又走了一會兒,程鏡秋和江執被遠遠抛在最後,尚恒給江執留了标記,江執就順着标記往前走。
“對了,江醫生,你覺得一個兇殺案中,最清楚真相的人是除了兇手還有誰?”
江執不明白程鏡秋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問題,以為是路途太過無聊,随口反問:“還有誰?你不會要說老天爺吧?”
“當然是被害者。”程鏡秋理所當然地給出答案。
江執很想搓搓手臂,把被冷笑話激起的雞皮疙瘩按下去:“既然是兇殺案,被害者都死了,即便知道也說不出口。”
程鏡秋似有若無地點點頭,換了一個問題:
“那你知道怎麼樣才能保證自己考試的時候永遠是正确答案嗎?”
“還有這種好事?”江執搖搖頭:“不知道诶。”
程鏡秋沒再繼續說話,江執也沒力氣繼續問。
沉默着走了三個小時,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森林裡腐朽的氣息愈發濃郁,不僅如此,樹木愈發高大,遮天蔽日,空氣中彌漫着如附骨之蛆的寒氣。
腳上仿佛被戴上無形的沙袋,愈發沉重。
灰藍色的天空艱難地投下些許光,大中午卻顯出幾分黃昏的陰沉。
十三個人尋到一個幹燥些的地方,打算在這裡吃午飯,江執不好意思再坐享其成,申請和劉聞,周朗兩人一塊去找食物和幹木柴。
尚恒讓牛爾和徐雪顔一塊守着曹紅蠻,當然還有個坐在輪椅上哼歌的程鏡秋,可誰也不會對她有什麼辨别毒物之外的期待。
江執走後,徐雪顔直勾勾地看向一身輕松的程鏡秋:“我如果是你就會選擇在合适的時間離開這個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