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後,江執終于順着河抵達了白雁村的河口,江執抱着來都來了去白雁村中探索一圈的心态,剛準備朝村子裡走,就聽見一聲貫穿耳膜的鐘聲。
肅穆中透着一股子尖銳。
江執猶豫不過一分鐘,決定朝着那鐘聲的方向走。
路經白雁村,江執本想去順道找人讨口吃的,可惜無論是哪個房子裡,都沒有人影。
江執認命地朝着鐘聲所在走去,她大概猜到或許她是趕上祭祀了。
“看來保護曹紅蠻的任務會失敗。”江執喃喃自語,卻沒有多少難過的情緒。
她覺得自己已經快失去悲傷的能力了,又或許,連續五天找不到程鏡秋,江執從未從悲傷的情緒中掙脫出來。
江執走得不快,因為體能消耗過多,營養液和糖果也隻是僅僅保證自己不死而已,精神和身體都快抵達極限。
曲調詭異的吟唱聲從風中飄蕩入江執的耳朵,不知為何,這吟唱聲中的意味讓江執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噤。
聽不懂,但是那種從腳底升起的不寒而栗感,依然讓人恨不得逃得遠遠的。
祭壇設在一片茂密的森林中,相比于别處的樹木,這裡的樹木愈發粗壯,大部分都是上百年甚至上千年樹齡的樹木。
程鏡秋一邊跟在村長身後沉默地走着,一邊打量着這片森林,看來這片森林孕育出樹靈也不是什麼難以理解的事情。
尚恒跟在所有村民身後,他必須确保任務順利完成。
白雁村村民沒有驅逐他,反正這已經是最後的祭祀,隻要祭祀完成……村長扭頭看向身後沉默不語的曹紅蠻,略帶嘲諷:
“我還以為你會跟我大吵一架,沒想到你居然乖乖認命了。”
曹紅蠻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村長熟悉曹紅蠻的性格,倔強得不行,她現在被強迫着回來,肯定不樂意,特别是很快她就要被奪走生命。
“紅蠻,你也别怨恨我們,如果不是當初你以性命許諾樹靈會歸還靈萃,我們怎麼會祭祀所有女人的性命?說到底,是你自己害死了自己。”
程鏡秋聽了隻覺得好笑,她根本沒有和這種自私自利的人講道理的興趣。
在他們看來,不歸還靈萃是對的,反而是借靈萃的人是錯的。
這世界真是荒謬得讓人大開眼界。
很快,曹紅蠻被推上祭壇,祭壇周圍畫了三個大圓,最大的圓圈邊緣畫着太陽紋路,第二個圓和第三個圓以樹葉和藤蔓填滿,最中間這個圓形是以一顆種子的形狀存在。
圓形又代表着樹的年輪,在每個大圈之間都繪制這數百個灰黑色的暗紋,這暗紋透出絲絲血腥氣,帶着一股不詳的氣息。
程鏡秋站在種子上,村長敲下最後一下鐘聲,空氣中一股強大的威壓突然出現,帶着一抹癫狂的氣息。
白雁村的村民對這種變化似乎沒有任何詫異,他們虔誠地低下頭,随後村長高聲道:
“樹靈大人,我們把那個偷走靈萃的女人找到了!”說到這裡,話鋒一轉,他似悲似泣:
“可惜,我們還是沒有找到屬于您的靈萃。”
這白雁村是懂什麼叫兩頭騙的。
祭壇正對面的參天大樹散發出白色霧氣,這白色霧氣中纏繞着絲絲縷縷的黑色和紅色的紋路,很快村長開始吟唱咒語:
“樹海森森,循環生生。”
白色的霧氣驟然濃烈,緊緊地圍繞着祭壇打轉,祭壇外的人漸漸看不清祭壇内發生了什麼。
“賜我以種,紮地生根。”
沖天的霧氣掀起一陣白色巨浪,巨浪源源不斷地沖擊着祭壇中央的程鏡秋,寒氣和死氣攀爬上程鏡秋的身體,她下意識地活動着自己的手指。
“賜我以幹,向天參參。”
白霧像漩渦一般将祭壇上的程鏡秋吞噬一空,祭壇的漩渦像是靜止一般,如同一隻正在進食的巨獸,然後動作很小,但是卻警惕着外圍的一切。
“賜我以枝葉,與我茂盛。”
村長滿意地看着祭壇上的一切,就快了,就差最後一句咒語就可以完成這一切,完成那人所說的一切,白雁村的人就可以長命千歲!
他激動地看向祭壇中央,就在這時,他陡然瞪大了眼睛!
“曹紅蠻?!”
為什麼祭壇下面會出現一個曹紅蠻?祭壇下的人是曹紅蠻,那麼祭壇上面的會是誰?!
曹紅蠻薅開自己濕漉漉的頭發,惡狠狠地盯着祭壇外的村民,就在他們躊躇不肯說出最後一句咒語時,曹紅蠻大吼:
“賜我以年輪,千歲長生……”
“轟——”
白色的霧氣瞬間被黑色的瘴氣污染殆盡,霧氣中一種從未聽過的呓語傳入每一個人的耳朵,所有人都沒聽過這種語言,可是在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這時樹靈發出的聲音,它在生氣:
“你們竟然敢愚弄我!你們愚弄我!”
下一刻,黑色的瘴氣迅速朝外圍散開,村長立馬吼道:“快跑!祭祀失敗了!它狂暴了!!”
白雁村的村民立刻向祭壇外圍跑去,沒有任何猶豫,可是,腳再快哪裡有無處不在的空氣快,黑色的瘴氣追上村長,村長驚恐地伸手想要拍落,黑色瘴氣卻像是燃燒的火焰一般,驟然在村長身上燃燒起來,村長像一個人形的蠟燭,從下往上灼燒起來——
“不,不要啊啊啊啊——好痛——不要燒——”
哀鳴聲此起彼伏,祭壇四周變成一片黑色火焰的海洋。
尚恒心有餘悸地看着這一幕,暗想,這就是帶了靈萃上台之後的情況嗎?
誰知此時黑色的瘴氣蔓延到尚恒身邊,尚恒原本想自己并不是白雁村的人,應該不會被瘴氣攻擊,可下一秒尚恒就發現自己錯得離譜!
黑色的瘴氣從尚恒的腳一直蔓延開,瞬間讓他變成一團黑色的東西,看不出面貌,隻能聽見凄厲的呼痛聲。
“不,怎麼會,我怎麼會被這東西盯上——不可能的——”
“哈哈哈哈,怎麼不會……隻要你喝了屬于白雁村的水,你就會被認定為受到了雨水恩澤!受過恩澤的人都會死!”
村長的聲音回蕩在尚恒的耳邊,尚恒發出不甘心地怒吼。
曹紅蠻挾裹着一身黑色的霧氣沖到巨樹旁邊,駭然看向站在祭壇中央安然無恙的那人,她猛然攥緊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