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盟大學雙人間宿舍中。
許青榕洗完頭發用毛巾擦拭着走出浴室,看見江執呆呆地坐在自己的座位前,許青榕用手在江執眼睛前面晃了晃,江執木讷轉頭,反應了幾秒鐘:
“學姐。”
“江小執你怎麼啦?看起來悶悶不樂的。”許青榕把自己的椅子挪過來放在江執身邊:
“需不需要學姐我進行簡單的心理幹預?”
江執無奈笑道:“心理幹預倒是不用,不過你替我分析分析啊。”
“行,你說。”
江執給許青榕大緻講解了一遍程鏡秋的遊戲曆程,随後江執說道:“如果是站在普通人的立場,我肯定會覺得程鏡秋太秀了,牛得要命……”
“你是因為自己也在遊戲中,而遊戲中的你對于程鏡秋來說,和别的玩家沒什麼區别,所以才這麼悶悶不樂?”許青榕繼續擦拭自己的頭發。
“我難道不值得程鏡秋信任嗎?”江執認為自己從始至終都站在程鏡秋的立場思考問題,從沒有一刻讓她感到失望過。
可是程鏡秋從沒有把她自己的計劃和自己透露分毫,任由自己像無頭蒼蠅一般在副本裡東奔西走。
許青榕沉默一瞬,她繼續問:“那麼,你為什麼想要取得程鏡秋的信任呢?”
“當然是因為我是她的心理醫生,獲得她的信任才是敲開她心扉的第一步。”江執理所當然地說道。
“如果你認為程鏡秋是普通病人,即便她沒有對你的付出給出任何的情緒回饋,你也不會這麼失落的。江執,有時候有些人就是天生難以信任他人,你真的不必執着。我的建議是,你最好趕緊在程鏡秋的診斷書上面簽下正常,然後不要再和她有任何接觸。”
許青榕很少直接給江執什麼建議,但是這一次,她非常認真。
“可是……”江執故作輕松地笑笑:“我覺得我最近還挺有效果的,你看明天她還邀請我一起看聯盟表彰大會。”
許青榕看江執那根本不會放棄的神情,小聲哀歎:“江小執,世界和人心,遠比你想象中複雜得多。”
江執沒有聽見這句話。
第二天江執一大早就到小區門口。又是趙八股值班,他兩條腿交叉着放在保安桌上,雙眸微微阖起,有一搭沒一搭地點着頭。
江執靠近之後他睜開眼,露出一個陽光的笑,露出兩顆小虎牙:
“江醫生,今天這麼早?”
江執點頭:“今天要看表彰大會,提前點來。”
“沒想到江醫生也對這個大會感興趣。”趙八股有點吃驚:“我以為像你這樣的年輕人不會看這個大會呢。”
江執沒好意思說自己并不是真的對表彰大會感興趣,而是因為程鏡秋,她尴尬地笑笑,用手指了指程鏡秋家地方向:
“我先上去啦。”
“好叻!”
站在幹淨的門鈴前,江執按響門鈴,門應聲而開,程鏡秋坐在茶幾前,面前放着兩杯彌漫着淡淡水霧的茶。
江執笑着問:“你怎麼知道我這個時候來?”
“基本邏輯。表彰大會九點鐘開始,按照你的性格,基本上會提早半個小時到,另外你會買早餐,預留五到十分鐘的排隊時間,那麼你抵達的時間基本在八點二十到八點半之間。”
早上的程鏡秋語調有些慢,不像之前那麼鋒銳。
“我還以為你隻會說第一句話。”
“本來我是想這麼說的,可是考慮到江同學的邏輯能力和理解能力,還是一次性解釋完比較省力。”
江執唇角微抽,為什麼自己總是管不住這個嘴呢?
把早餐放在茶幾上,江執喝了一口溫度适宜的熱茶,打開帶來的五個食盒:
“我可是專門繞道去桃桃齋買的,除了溫庭軒的點心能比得過桃桃齋之外,再沒有别的店比得過桃桃齋了!不過溫庭軒貴得要命,等我拿到第一個月工資,我一定去一次溫庭軒!”
江執元氣滿滿地給自己定下小目标,看着茶杯中漂浮着的碧螺春,咧開嘴笑:
“剛好你還配了最合适的碧螺春。”
程鏡秋拿起一塊桃酥,這桃酥還帶着一絲熱氣,咬一口,口感酥脆,帶着濃郁的堅果和牛奶的混合香氣。
她微微眯眼。
“好吃吧?我可是專門等了新出爐的一鍋。”江執自己拿着桃酥吃:“對了,你居然真的把遊戲視頻上傳,是打算之後的副本都不坐輪椅?”
程鏡秋偏頭:“為什麼不坐輪椅?”
“輪椅太顯眼了,大家都會知道你是程鏡秋。”江執善意提醒:“大家在副本裡面一般都會選擇隐藏自己的身份吧?”
積分商城裡面有一個面部修改,讓人能夠在不同的正式副本裡面以不同面貌出現,一方面是保護隐私,另一方面……可能是為了賺錢。
“不用,我的身份沒什麼好隐藏的,反而可以不浪費時間自我介紹。”程鏡秋表示:“這樣說不定我下一個視頻可以賣更多錢。”
“提到賺錢……白雁村的視頻播放量居然有兩萬!短短的一個視頻,收益一百萬?”江執掰着手指頭算:
“雖然要和詭息五五分,還要交稅,但是裡外裡算下來,也能有個二三十萬的收益?”江執對于這種賺錢方法感到無比地羨慕。
“江同學,我現在沒辦法找工作,隻能另辟蹊徑,畢竟這房子可不便宜。”
程鏡秋無可奈何地說。
“你為什麼不能找工作?”江執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這就要問你啦江同學。”程鏡秋從茶幾上拿起一份精神鑒定報告:
“我的精神堅定報告需要三名心理醫生簽署的正常,否則無法正常參與社會工作哦。如果你現在同情心泛濫,可不可以簽署正常,這樣我就可以自由地找工作去。”
“……對不起,但是在确認你沒問題之前,我是不會簽名的。”江執毫不猶豫地拒絕。
“我能問問,經過這麼幾天,江同學你覺得我有什麼心理疾病呢?”程鏡秋單手托腮,手指在臉頰上輕輕敲擊,饒有興緻地問江執。
江執沉默。
如果說程鏡秋有什麼心理疾病,江執一時半會根本說不上來,可是,她總覺得程鏡秋不是性格惡劣那麼簡單。
一時間,房間裡隻有咬桃酥的咔咔聲和啜飲的聲音,以及表彰大會裡那個長相明豔大氣的女主持人的聲音。
表彰大會開始,将江執從尴尬的沉默中解救出來。
“歡迎大家收看我們時隔二十三年的聯盟表彰大會,那麼,接下來請聯盟監察總署署長來為大家宣布聯盟科技勳章獲得者。”
緊接着就是身穿制服的監察總署署長抑揚頓挫地念出一連串人名,三等勳章的獲得者非常多,被叫到名字的人一個一個走上台,被佩戴上勳章。
江執昨天就查過,所以知道三等勳章年年都有,但是表彰大會不是年年都開,隻有出現一等功勳時才會開表彰大會。
“那麼,接下來我宣布聯盟科技勳章獲得者:聯盟大學教授,生命與智慧學科熟悉科學家,聯盟緯度計劃領軍人物——言冬澄教授。”
江執愕然地看向畫面中出現的俊朗男人,他很年輕,臉上是一如既往地冷漠神情,即使在這種别人都喜形于色的時候,這位言教授的面容依然沒有絲毫表情。
活像是帶了一副面具。
“你認識他?”
“聯盟大學就沒有不認識言教授的人。”
江執又是敬佩又是羨慕地說:
“這位可是我們大學的金字招牌,拿過好多獎項。最近一次拿的好像是聯盟什麼學者來着,總之就是很牛的一個稱号。”
“聯盟菁英學者。”
“對對對!就是這個,據說一年評上菁英學者的不超過一百個人!每年評選的人都差不多有幾百萬,而且言教授還不是自己去評的,是校長為了和其他大學争位置,非讓言教授去,結果就評上了!”
江執臉上露出豔羨的表情:
“最讓人痛心疾首的是,他居然是我的同齡人,而人家已經站在聯盟最高的獎台上,而我還是一個沒什麼工作經驗的應屆研究生。”
江執慷慨激昂地說完,足足有三分鐘,江執都沒有等到程鏡秋說話。
她看向程鏡秋:“按照普通人的慣例,這時候即便是客套的安慰也是必要的。”
程鏡秋在江執認真地注視下,慢條斯理地吃完最後一口桃酥,随後嗯了一聲。
江執把自己手中的那塊桃酥給捏碎了。
“你難道不應該說,不要和那些天才比較,我們這些普通人過好自己的生活就可以之類的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