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二人湊到程鏡秋身邊抓耳撓腮,想問問題,又不知道從何問起。
“那個……“江執猶豫着開口,程鏡秋用手做了一個停的手勢:
“爸爸不是超人,也是要睡覺的,有什麼問題明天再問。晚安。”說完,飛速撐着床沿上床,眼一閉,呼吸綿長,現場給江執和蒲平平表演什麼叫做一秒入睡。
江執哭笑不得。
淩晨五點,白老師打着無聲的哈欠走到二樓的面包房。
她的腳步不算輕,不過這個時間是大部分人最困倦的時候,所以并沒有人被吵醒,除了程鏡秋。
程鏡秋在白老師開始走動時便睜開了眼睛。
她根據腳步聲清晰地描繪出白老師的行動軌迹,從三樓下樓,走到二樓面包房門口。
緊接着她掏出鑰匙,打開了面包房的門。
咔咔——
白老師打開第一扇門之後,熟練地挑出第二把鑰匙插入防盜門,緊接着防盜門也應聲打開。
“啊——”
白老師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她飛快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看着眼前櫃門大開的保險櫃以及地上散落着的面包包裝袋。
“白老師?你在偷面包?”
白老師渾身一顫,她戰戰兢兢地轉身看向身後。
晨光熹微,那個坐在輪椅上的小姑娘宛如鬼魅一般,含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淡笑看向自己。
“不……我沒有偷面包。”白老師嗓子幹得發痛。
程鏡秋苦惱地歪頭:“可是,面包房的鑰匙隻有白老師你有吧?”
白老師緊緊抿着唇,臉色愈發慘白。
“而且,保險櫃……應該也隻有白老師和院長知道密碼?”程鏡秋輕輕拍了拍手:“不是白老師還能是誰?我要去告訴院長!院長一定會獎勵我的!”
白老師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快停滞了,她急切地走到程鏡秋面前,看向她胸前的名字,迫不及待地說:
“不可以,你不可以告訴院長!絕對不可以!”
程鏡秋不高興地嘟起唇:“為什麼不可以?院長會給我獎勵,我幫你保守秘密能有什麼好處?”
見白老師遲疑,程鏡秋不悅地轉身:“我現在就要去告訴院長!”
她聲音變大了一些,像耍脾氣的小孩子,白老師連忙說道:“我不會再在紙上寫你的名字,這樣你做遊戲輸了也不會有什麼事!”
“白老師,我雖然是小孩子,但我不笨,你說不寫難道就真的不會寫嗎?我可不會相信一個喜歡偷東西的人。”
“……”白老師第一次見識到這麼難纏的小鬼。
“那你要怎麼樣?”
“把寫了我名字的那頁紙給我。”程鏡秋不慌不忙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白老師條件反射似地搖頭:“不……”
程鏡秋也不廢話,她轉身就要往三樓去,白老師連忙喊:“我給你,給你還不行嗎?!”
說完,也沒猶豫,直接從口袋裡面掏出随身攜帶的記錄本,翻到程鏡秋那一頁,撕下來,随後遞給程鏡秋。
程鏡秋不情不願地接過:“好吧,那我就勉為其難幫老師保守秘密好了。”
白老師隻覺得和這個小孩子交流都讓她滿頭汗。
眼前的小孩子将那張寫了她自己名字的紙小心放好,随後似乎想到什麼一般:“可是,白老師,現在沒剩下多少面包,院長遲早會知道面包少了的事情……”
白老師才放下的一顆心又一次提起來,她走到保險櫃前,裡面還剩下十八個面包,也就是說,最多到明天,院長就會發現面包少了很多的事實。
“完了……完了完了……院長會殺了我的。”
白老師臉上的驚慌半點不似作假,看來她們必須發放一定量的面包,大概是受限于某種規則。
這就好辦了。
“白老師,看你這麼可憐的份上,我給你一個小小的建議,大概可以保你的命。”程鏡秋的眼睛在晨光中流出幾分狡黠的光。
白老師眼睛一亮,看向程鏡秋,眼中帶着看救世主一般的懇切。
“我這裡有個空白胸針。”說完,程鏡秋将胸針遞到白老師手中,白老師愣愣地接過,她疑惑:
“你把這個東西給我有什麼……”
不,有用。
“我什麼都不知道哦,白老師。”程鏡秋轉身朝着宿舍而去:“那麼,命運掌握在你自己手中啦。”
白老師臉色晦暗地看着程鏡秋逐漸遠去的背影,随後緊緊握住自己手中的空白胸針。
三個小時後,白老師冷淡地喊了一句:“去三樓拿面包。”
稀稀拉拉的腳步聲響起,随後夏夔三人和江執,蒲平平兩人走到白老師面前,蒲平平臉上還帶着洗臉沒擦幹的水珠。
白老師這次連嘲諷這幫人的力氣都沒有,徑直上了三樓。沒有看見程鏡秋,夏夔三人互相對視一眼,莫非程鏡秋已經死了不成?
昨天晚上确實聽到怪物去第三間宿舍的聲音。而且那聲音明顯在第三間宿舍停頓了很久。
明莞下意識地朝着江執和蒲平平所在的方向看,她們兩個人面色如常,随後她按捺住内心的疑惑,進了院長辦公室。
院長辦公室和之前相比有些許淩亂,倒放的花瓶,花瓶中散落的郁金香,以及被翻動得一團亂的檔案櫃。
檔案櫃的一邊被整理出來,但大部分還是淩亂不堪。
院長紅着雙眼,面色不善地看向來到辦公室的五個小孩子:“你們這群除了吃就知道搗亂的壞小孩。”
緊接着是不算愉快的分發面包環節,随後五個小孩子三三兩兩地走下二樓,白老師在他們身後說了一句:
“九點鐘操場邊的小池塘集合,遊戲時間。”
最後四個字的語調格外陰森,帶着森然的殺氣。
經過這三天,再聽到這種話江執的情緒都沒什麼波動,她認為這是一種适應環境的過程。
或者說,隻是單純地麻木了。
江執算是看出來,這個福利院裡面殺人的辦法就兩個,做遊戲失敗,準确點說是被白老師寫下失敗兩個字。
第二個方法就是不讓吃面包。
但自從程鏡秋和那怪物溝通之後,江執腦海中已經閃過無數個悲劇色彩的故事,如今再看那類人的怪物竟然會生出幾分同情心。
總之,遊戲不要輸就行,面包她借着程鏡秋的東風從面包房拿了不少。
下到二樓,程鏡秋正在走廊上曬太陽,她眼睛微微眯起,陽光将她臉上的細小絨毛都照出些許陰影,不知道還以為這是什麼青春偶像劇的開場。
明莞眉頭一皺,向着程鏡秋的方向疾走兩步:“你怎麼還沒死?”
說完,她手指着程鏡秋,轉頭看向自己的同伴:
“我就說她是第二個内鬼吧!不然憑什麼她不用吃面包就可以活下來?說不定兩個内鬼,一個不用做遊戲,一個不用吃面包!”
程鏡秋饒有興緻地看向明莞,沒有為自己辯解的意思。
明莞仿佛因此收到了鼓舞,越發地鼓吹程鏡秋就是内鬼。
“她真的是女孩子。昨天已經問過了,我們都知道内鬼不是女生。”江執解釋道。
明莞眉頭緊皺:“她不是誰是?”
程鏡秋用手點了點自己的腮:“你是呀。”
明莞像是被什麼東西吓到一般,猛地回身看向程鏡秋,目光中滿滿的警惕:“你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