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玦疑惑偏頭:“不是,再怎麼說,她十三年前還隻是一個未滿十四歲的小女孩,完美犯罪即便是大人也很難做到。”
藍歌歌側頭看向身邊端正坐着的金霸霸:“老金,你覺得誇張嗎?”
金霸霸搖搖頭,隊長那堪稱恐怖的天賦,根本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
微倉山中,打從普通訓練的第一天開始,程鏡秋就表現出異于常人的能力。
她的格鬥技巧沒有什麼體系和套路,但是招招都是下死手,絕不留情,即便是兩個程謙在十四歲的程鏡秋面前也不會有還手之力。
那麼,這個公告上的侵犯就很值得商榷。
程鏡秋不會被侵犯,她的武力足以讓她不必拿起刀子就能讓程謙動彈不得,甚至那個程謙絕對會付出相應的代價。
而且,程鏡秋擁有極為強悍的黑客技術。
金霸霸印象很深刻,當時訓練基地安排過一次網絡對攻,程鏡秋和微藍作為對手展開接近八個小時的攻防,場面一度焦灼到讓考官都無法跟上雙方的思路,解說到最後徹底失聲,甚至恨不得當場開始掏出筆記本學習。
最終,作為防守方的微藍以毫厘之差失敗。
微藍是黑客世家出身,技術堪稱頂尖,當時長時間,高強度的對攻讓微藍發出的指令出現一瞬間的混亂,而程鏡秋在那種情況依舊平穩得不像正常人。
若非如此,高傲如微藍根本不可能乖乖呆在曲紅纓手下,聽從她的命令,心服口服地喊她隊長。
既然十四歲的程鏡秋擁有武力和技術力,她想殺掉程謙就會有無數種洗清嫌疑的方法,可是最終她被認定成兇手,被送到了微倉山。
“這個公告裡,似有若無隐藏着一個人,就是她的弟弟。”藍歌歌心情奇差無比:
“什麼廢物自己做錯了事還要姐姐頂罪!雨沙區監察署在幹什麼,審訊一個小男孩都能夠被騙過去嗎?”
“可是,法令明文規定不能對未成年使用測謊設備。”司空玦試圖替同僚挽回些許顔面,藍歌歌卻用看白癡的眼神看向他。
随後,藍歌歌自問自答:“算了,大概率是程鏡秋教他應對的。”
司空玦不明白為什麼藍歌歌和金霸霸同時确信程鏡秋必定可以完美犯罪,他撓撓頭,打算随便客套幾句結束和這兩個程鏡秋毒唯的談話,此時,一條新的新聞跳上了熱度榜第一。
據悉,反家暴法今日有了重大推進,根據婦女兒童權益保護協會副會長高昕的介紹,她也曾經是程鏡秋事件的參與者,這些年她始終緻力于推行反家暴法,但是此前一直遇到重大阻力,今日由于本次程鏡秋事件造成的社會影響,反家暴法的實施取得重大進展。
據了解,以後凡是兒童報案的家暴行為不可拒不受理,而且若确認家庭成員中有暴力傾向,需要前往反家暴中心進行行為矯正和一定程度的自由限制,在保持基本限度的工作和生活自由之餘,其餘時間均需呆在反家暴中心,直到心理醫生确認此人無暴力傾向為止。
一度,反家暴法的嚴苛條件遭到了很多的質疑,但是當程鏡秋事件的真相大白于天下的今天,反對的聲音漸漸減小,這無疑是一次巨大的勝利。
“怪不得……”藍歌歌瞬間想通其中的關節。
“怪不得什麼?”司空玦覺得由于信息不對等,自己的智商受到巨大挑戰。
“怪不得她要叫程鏡秋。”藍歌歌解釋了一句對于司空玦來說是廢話的話。
什麼叫怪不得她要叫程鏡秋,人家本來就叫程鏡秋好不好。
藍歌歌卻不是這個意思。
退役的特種小隊人員擁有改變背景身份的自由,無論什麼職業,什麼身份地位,隻要不是聯盟主席或者上将,都可以選擇。
而程鏡秋選擇了自己最初的身份。
或許,早在退役的時候程鏡秋已經預想到今時今日的局面。
她就是在等,等有人把她的事情吵得熱火朝天,借此利用公衆輿論和她自己的身份推動這個極為嚴格的反家暴法通過。
藍歌歌的大腦飛速運轉,他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确信,這不是或許,而是程鏡秋的布局。
還是,沒辦法完全跟上你的思路啊,隊長。
藍歌歌用力摸一把臉,因為生氣太久,臉上的肌肉都出現酸痛的感覺。
“不是,能不能說點我能聽懂的話?”
司空玦覺得自己這一天天的,過得真是苦不堪言,一方面要承受藍歌歌的低氣壓,另一方面還要和謎語人對話。
藍歌歌似乎心情好一些,他前後搖動着椅子:
“司總,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種。沉湎于回憶,不肯面對現實的人我們稱之為懦夫,雖然經曆了痛苦,但是願意認真活好當下和未來的人,我們稱之為勇士,那麼……”
“那麼?”
“那麼,将過去的痛苦作為培植未來養料的人,我們該怎麼稱呼呢?”
雨沙區監察署中,朱餘年提溜着兩大袋咖啡回辦公室,辦公室内一片叫好:“加班加班,今天繼續加班!咖啡救大命!”
朱餘年疑惑地往署長辦公室看看:“今天沒聽說有什麼任務啊?怎麼就要加班了?我還要回家輔導臭小子寫作業呢。”
何荃點開自己電腦上的名單:“這些人,全部得先拘留。”
長長的一串名單,往下拉都得拉十幾秒,朱餘年把咖啡遞給何荃:“這些人犯什麼事?”
“傳播不實信息,造謠和污蔑诋毀,評論轉發一定條數,實施拘捕。”何荃打開咖啡喝了一口。
“不是,以前那些人鬧得沸沸揚揚,基本上都是法不責衆,怎麼今天……”朱餘年萬分不解。
同樣的質疑聲也出現在向君赫的辦公室。
向君赫和監察署總署長海豐誠正在通話,他身後的投屏上不停地閃爍着一個個年月日,黑底白字。
海豐誠沒有細看,他盯着屏幕中央的向君赫,怒道:
“向君赫,你到底要幹什麼?即便你把那些污蔑的,口出污言穢語的人給抓了,你又能關幾天?啊?你是不是當我監察署的人都不需要幹活啊,天天給你搞這些狗屁倒竈芝麻大小的事情!”
海豐誠聲音大得震天響。
他不是不讨厭那些到處在星網上煽風點火,生怕别人過的好的陰暗人,以現在的網絡手段也不是不能拘留他們,可是基本上也就十五天,連個案底都不會留,那些人出去之後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根本不會悔改,這不是浪費資源是什麼?
向君赫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反而讓開身後的投屏,問海豐誠:“你看到了什麼。”
海豐誠細看過去。
“一些年月日?”海豐誠被這八竿子打不着的問題弄得愈發惱火:“不是,你讓我看這個幹什麼……”
“這是他們的墓碑。”向君赫淡聲道:“他們的電子墓碑。”
海豐誠抱怨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突然意識到向君赫在說什麼。
“這是特種小隊犧牲人員的名單,他們之中很多人連姓名都不能擁有,代号也存封在絕密的檔案之中,在他們的直系親屬都離開人世之前,他們連一座屬于自己的墓碑都不能擁有,甚至他們的親人很多都以為他們還活得好好的,連一聲啼哭都聽不見。”
“我這個文檔裡,是他們所有人的生卒年,你可以理解為,我這裡,我身後的這個日夜不停的顯示屏,是一座偌大的賽博墳場。而祭奠他們的人,隻有寥寥幾人。其中,不下半數的人,甚至沒有活過三十五歲,我想你應該知道原因。”
向君赫的語氣分外嚴肅:
“他們中的許多人,隻要離開特種小隊,外面的天地任憑他們闖蕩,财富,地位,名利,美人?要什麼沒有?他們難道不怕死嗎?海豐誠,沒有人會不怕死。”
向君赫肅着臉:
“這些人擁有各個方面最頂尖的天賦,付出過遠超普通人的努力,可是他們卻選擇沒有姓名的死亡,隻是為了蕩平那些看不見的巨大罪惡。他們之中能夠安全退役的人十不存一!而現在,他們的同伴受到污蔑,诽謗,斷章取義的诋毀,上萬人的唾罵,我要是能忍,他們恐怕今天就要從這電子墳墓爬出來問我為什麼。”
向君赫指着身後的屏幕,聲音沉重而憤怒:
“他們的所作所為讓多少人幸免于難,網上那些隻知道宣洩戾氣的人知道什麼?我們無條件的保護換來的絕對不可以是唾罵!诋毀!污蔑!海豐誠,我現在不是在和你商量,我隻是在告訴你,你必須拘捕他們,而且還要以诋毀聯盟英雄的罪名,讓他們去坐牢!剝奪他們的社交平台發言權終身!哪怕今天說那些話的人,是你海豐誠的親生兒子,親生女兒,你也得給我抓!”
“程鏡秋到底是……”什麼人?
海豐誠沒想到向君赫的态度如此強硬,強硬到根本沒有一絲回旋的餘地。
“我不能告訴你她到底是誰,但我可以告訴你,八年前宜城體育館爆炸事件是她所率領的小隊解決的。海豐誠,你今天之所以可以穩穩當當地坐在這個位置上跟我說這些屁話,你搞清楚到底是為什麼!”
如果宜城體育館被炸上天,海豐誠八年前輕則引咎辭職,重則恐怕得付出生命的代價。
向君赫的聲音微冷:“而這,隻是他們完成的上百個任務中甚至沒有納入絕密記錄的一個突發任務,如果以對聯盟的貢獻來算,我得向她敬禮。”
視訊電話的另一頭,海豐誠垂下眼:“我知道了。”
“對了,如果你發現這次參與網暴她的人和參與網暴許清淺的人有重疊……”
“我絕對不會手下留情的。”
海豐誠挂斷視訊電話。
談名白自打事情開始就一直坐在向君赫的辦公室,眼看着向君赫挂掉海豐誠的電話,這才出言調侃道:
“不是,上将先生,這我就搞不懂了,你不是一直很忌憚曲紅纓嗎?”
向君赫的神色依然嚴肅:“再說一遍,我隻是擔心她未來會對聯盟造成危害,不代表我不認可她之前對聯盟所做的一切。她絕對不應該被自己拼盡全力保護的人唾罵,對我來說,這和曲紅纓踏上歧途一樣,讓我不可接受。”
談名白聳聳肩:“口是心非,心口不一,為你量身打造的形容詞。”
向君赫揉揉自己的眉心,情緒波動過大讓他有些頭昏腦脹:“這個世界上我有幾個問題一直沒搞明白。”
“樂意傾聽。”談名白此時的心情還算是不錯,決定跨行做一回心理醫生。
“第一,為什麼我老婆要和我離婚?”向君赫豎起一根手指,緊接着豎起第二根:“第二,為什麼向昭昭老是躲我躲得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