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很沉,老房子周圍很安靜,連幾隻小鳥時不時飛到窗外枝頭上撲棱翅膀的聲音都聽得格外清楚。
一碗面下肚,聞顔飽了,額頭上還有些出汗。他想幫忙洗碗,但江昊就是不讓他碰。
水開着,聞顔一過去,江昊就擡手攔他,最後還攔生氣了。
“讓你坐着你就坐着。”
“我吃完不該我洗嗎?”聞顔袖子都卷了,隻能站在水池邊看着。
“輪不着你。”江昊很快就把碗洗好,兩隻碗被他并排擺在水池邊的架子上晾着。
聞顔喝完手上的水,拎起自己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那我先走了,你早點睡。”
江昊點點頭,聞顔拍了下他後背,推門離開。
路上風一吹就冷,剛下樓,聞顔就重新穿好了外套。
這次去北京,聞顔最在意的項目是國内第一梯隊的導演任呈文的一部電影。談下這部電影的投資,也是他這一次出差的主要目的。
這是個挺難搞的導演,因為他偏執,所有人都得按着他心意做事,以往再厲害的投資人,在他的電影裡也說不上話。但可能也正是這種性格,讓他的個人特色在電影裡十分出彩。
從前引力星空裡因為有廖維明,他和任呈文不對付,也看不起他的東西,所以引力星空從來沒和他合作過,僅有的幾部拿獎電影,得到的也都是國内的一些小獎。
聞顔很清楚,對年輕演員來說,引力星空是個很好的起步平台,因為他們有很多小項目,用心做,總是出黑馬。但這裡對名導和真正的熒幕巨星來說,還有所欠缺。
他想拿到更多高質量的資源。
在北京待了一段時間,天氣肉眼可見地冷起來。聞顔帶來的衣服都不夠厚,還臨時去商場裡買了件羽絨服。
那天北京下雪,聞顔頂着寒風去商場,等店員把他舊衣服包起來的時候,他手機響了兩聲。
打電話來的是江昊,聞顔剛要接,對面又挂斷了。
聞顔:【怎麼了?】
“先生您的衣服我們幫您包好了。”服務生遞過來一隻紙袋。
聞顔接過紙袋,又低頭,看江昊回他:【你還在北京嗎?】
聞顔:【在。】
江昊:【沒事,沒什麼事。】
從北京回上海的時候,已經到舊年的年尾。
聞顔從機場出來,身上的羽絨服被他脫掉撈在手臂裡,隻穿了一件寬松的v領毛衣。
上飛機之前,鐘婉華給他打了一個電話,讓他今晚回家吃飯。
聞顔在車上補夠了覺,到别墅時已經清醒。
他走進玄關,低頭換鞋,一位阿姨上前幫他拿走了手裡的羽絨服。聞顔道了聲謝謝,擡頭時,看見面前這位阿姨是周文芳。
“周姨,好久沒見到您了。”聞顔穿上了舒适的拖鞋,扶着牆的手收回來。
“幾個星期前小昊生日,我們本來想請您吃頓飯,但是給您助理打電話,她說您在出差,就沒好打擾。”周文芳理了理聞顔的外套,幫他挂到一邊的衣架上。
生日?
江昊已經十七歲了。
聞顔想到在商場裡接到的那通電話,那天江昊是不是就想說自己生日的事。
“下次可以直接找我,不會打擾我的。”
他正要走進房間,卻見周文芳表情有些糾結地站在一邊,似乎還想說什麼。
聞顔停下腳步,問周文芳:“怎麼了?”
“就是……小昊這學期的期末成績出來了,不是特别理想。”
這時,聞顔才又看向周文芳。來上海半年多,她的氣色變得好了許多,玄關裡亮着一小盞燈,周文芳穿着家裡阿姨會穿的統一的毛衣,脊背不自覺地弓着,一時顯得有些局促。
“我都能理解,他折騰了一大圈才回來讀書,可能沒太跟上學校裡的節奏,我都勸他,但他好像一直情緒不是很好,寒假還去打工了,說……”
聞顔額角一跳,問:“說什麼?”
“說不想讀書了,”周文芳苦惱地說,“我想,孩子大了,可能很多事情不想和我溝通,能不能麻煩您……”
“我知道了,”聞顔的臉色也變得有些凝重,“他在哪裡打工?”
“是他學校門口的一家火鍋店,他寒假基本都在。”
除了周末和節假日,聞顔很少會回家吃飯。
他走進餐廳,偌大的圓桌邊隻坐着鐘婉華一個人。
今天她大約沒有出過門,身上是一件簡單舒适的居家服,及腰的頭發都挽了起來,隻有柔軟的幾縷落在耳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