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祝她身上的是子蠱……”南宮福眼前一亮,幾乎可以一眼看穿他心底所思所想。他并不在意為什麼廿三作為設局人卻将母蠱種在愛人身上,殺人對于他而言是家常便飯,倘若能換回小祝神智他在所不辭。
秦荼覺得有點意思。她看着眼前南宮祝淡漠到像是木偶的表情,一時也難以看出她想的是什麼。不過她兄長想的東西倒是不難懂。
“這位道長,”秦荼緩緩吐出煙圈,适時制止了他接下來的話,手中佛珠啷當,面容可看不出一點慈悲,溫和之下全是假象:“你知道廿三是刀堂……也就是山海莊的人吧。”
南宮福嘴唇似乎有些失去血色。
他一時沖動,居然忘了眼前到底是什麼人。在山海莊莊主面前說自己對她手下心愛的刀有不利的心思……他怕不是活膩了。
哪怕他并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在絕對的權力和力量面前,這些什麼道理良知都是狗屁。
“……是我僭越了。”南宮福閉了閉眼,嘴上說着僭越,心底已經有了考量。
……他爛命一條,死不足惜。
“不用那麼緊張。”秦荼活得久了,隻消一眼便看得出南宮福又在想什麼,不過她沒打算幹預。此前那不輕不重的警告也不是為了保護廿三,更像是告誡南宮福,要麼知難而退,要麼破釜沉舟。
這件事她不打算插手。兩人自己的因果合該兩人自己解決,生死都是命。不過當初她就說過什麼來着?……何必情蠱。
倘或相愛,何必情蠱。
“比起這個,我倒是更好奇,南宮祝為什麼會願意跟你走?”秦荼眼底浮現探究。
按理來說受種者會恨不得時時刻刻在伴侶身邊,若非暴力手段,南宮祝怎麼會甘心和兄長離開?這在她眼裡不該是和被棒打鴛鴦一樣的難受嗎?更何況……廿三怎麼會輕易放她走?
南宮福嘴唇動了動,表情似哭似笑,他身後女子還是一言不發的淡漠表情,卻像是在隐忍着什麼,克制到嘴唇發白。
南宮福說,是南宮祝主動要離開的。
那一刻,秦荼手上的動作都頓了一下,接下來便隻剩一個想法……麻煩了。
廿三這把好刀是一定保不住了。
“對了秦莊主,初一道長在您身邊嗎?”南宮福突然問道。
“……”秦荼真的有點腦袋疼了,南宮福之前一直沒有問過唐荒的事情,這突然提起很難不讓人想到廿三。唐荒和廿三交好,這秦荼是知道的。
真是造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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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放着吧。”唐荒收下茶葉,發現分量還不輕,裡邊大概是用盒子裝起來了,摸起來很是有質感。
“多謝了。”南宮福勉強笑了笑,起身打算告辭,唐荒看着清冷女子恹恹的神色,幾欲開口,最後道了一句:“一路順風。”
……目送兩人離開後,唐荒垂眸看向這盒茶葉。
簾子後秦荼和墨厭的交談聲并沒有傳出來,大概是用了什麼法器隔絕。
這會參了也不在,大概是為他們騰出空間。
李一清向來是活潑好動得很,這會說不準在哪裡玩鬧,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柳也不在。
剛剛阿梅被她打發走了。
現在這裡頗為冷清,窗外連月的陰雨倒是罕見地停歇,可糾纏的墨雲和心底紛亂的思緒一樣,把人的心密密麻麻纏繞,縮緊。風有些大了,唐荒關窗時注意到秦荼留下的煙鬥,幫她仔細倒幹淨煙灰,又慢慢擦了擦。
“……就是這樣。”墨厭撩開簾子,回身和秦荼說着話,還是笑着的:“對了,另一件事,等到時候我會幫忙的,沒記錯的話是四年吧?”
“沒。”山海莊莊主很少會這麼簡略地回答問題,一般會用更溫和些的,“沒有”、“沒記錯”、“記性不錯”,但此刻唐荒看得見她皺緊的眉頭。
“那我就提前恭祝莊主成功了。”要不是墨厭那人實在有些傻氣在,這句話怎麼聽怎麼像陰陽怪氣。
“慢走。”秦荼目送着不修邊幅的人離開,沒有接話。乞丐打扮的女子破舊衣衫在風中翻飛,扛着那招笑的竹竿酒帛,步伐很是輕快。
“秦姐姐,怎麼樣了?”唐荒想問她們之間談了什麼,什麼
“嗯——無事……這是南宮福給你的?”秦荼目光無意間瞥到那盒茶葉,印象中她沒有見到過,心底浮現一個猜想。
“是,他讓我轉交給廿三。”懵懵懂懂的樣子像極了初入人間不知險惡的小妖獸。
秦荼聞言又揉了揉眉心,這一天頭疼的次數趕得上她一年了。想着,她睜開眼睛看了唐荒一眼。少年目光幹淨清朗,看着她時眼裡隻有她。
秦荼:“……”
半晌,她慢慢走向後院:“和我一起散散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