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思源見陸長惟沒理會許知朔,甚至都不像在聽,于是趕緊見縫插針替陸長惟回答:“不需要。”
許知朔的手指在手提繩上繞了兩圈,不自覺攥緊了,仿佛感覺不到被繩子勒疼的痛感,也聽不懂井思源不客氣地趕人離開的話,許知朔看着陸長惟的肩膀說:“我放在這兒,你可以嘗嘗。真不想吃也沒關系,隻是能麻煩你把飯盒放到門口嗎?我明天早上一早就過來收走,這樣還可以去喂附近的流浪狗和流浪貓,不會浪費了。”
陸長惟放下水杯:“那你直接去喂流浪貓。”
許知朔愣了愣,将手提繩扯得更緊了,聲音很輕地回答:“可這是我特地為你做的。”
他擡起了頭,視線終于從陸長惟的肩膀向上挪去,也因此他發現陸長惟在他話音落下後瞥了一眼過來,眼神很像是“你還知道這是給我做的”的挖苦、埋怨,但也更像是他為了寬慰自己生出的錯覺。
許知朔解開纏繞在手指上的手提繩,将手提袋放到了餐桌上:“我放在這裡了。”
陸長惟往許知朔泛紅的手指瞥了眼,撐在桌面的手倏地移開,抱起手臂:“随便你。”
“我回去了,你早點休息。”許知朔對陸長惟說完,扭頭跟井思源也禮貌地道了聲“打擾了”。隻是他還沒有走到門口,房間門突然被敲響。
井思源立即開口問道:“誰啊?”
“井哥,是我。”林恩喬的聲音從門口傳進來。
井思源這才放心地走過去打開房門,讓拎着打包好的飯菜的林恩喬進門後,井思源扭頭看向許知朔,用眼神無聲催促着他趕緊離開。
許知朔一走出門,井思源立刻把門關上。
陸長惟面無表情地看了井思源一眼,目光落到餐桌的手提袋上,盯了幾秒。
“他以前連廚房都沒進過,誰知道做出來的飯菜能不能吃,你明天還要拍戲,萬一吃出來問題了怎麼辦。我來處理了吧。”井思源伸手去拿手提袋。
陸長惟的手指在桌面不耐煩地敲了兩下,擡手按在了飯盒上,朝門口一擡下巴:“你倆回去。”
井思源伸出去一半的手讪讪地收了回來。
都不知道發生了的林恩喬一臉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胳膊往上提了提打包好的飯菜,扭頭看向井思源,小聲詢問:“那…我們還吃嗎?”
井思源無奈地抹了把臉,從林恩喬手中接過打包袋子,朝門口擺擺手:“我們自己吃,先出去吧。”
林恩喬“哦”了一聲。她本來就站在玄關沒往裡面走,門一開,轉身就能出門。
井思源和林恩喬也離開後,本來熱鬧的客廳隻剩下陸長惟一個人。陸長惟在餐桌邊站了好一會兒,看着手提袋上的卡通圖案輕輕“啧”了聲,真是一如既往的幼稚審美,還不如上幼兒園的小孩子成熟。
陸長惟打開手提袋,拿出裡面黃色的飯盒,這才發現飯盒是和小王子的聯名款。
飯盒一共有三層。
最上面一層是兩個小的飯盒,打開分開是香味濃郁的山藥排骨湯和紅酒炖雪梨。裝紅酒炖雪梨的飯盒溫度比常溫要偏涼一些,應該是從冰箱裡拿出來後放置了一會兒才被裝起來。
第二層是茄汁脆皮豆腐和蝦仁。
最後一層再次分成兩個小的飯盒,分别是五塊煎得金黃酥脆的土豆餅和番茄意面。
陸長惟看着面前這些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又瞥見那袋小餅幹,他不禁想許知朔系着圍裙,站在廚房做飯的模樣,那樣的畫面讓他的心髒好像被一隻手抓撓了一下,不疼不癢,卻比冬天的冷風還要難捱。
他拆了雙一次性筷子,先夾了塊土豆餅嘗了嘗味道。第一塊吃完,不知不覺就夾起了第二塊。
……
最後一口排骨湯喝下去,陸長惟看着空掉的飯盒,很長一段時間坐着一動不動,眼神放空。
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不變,胳膊和腿都出現了輕微的酥麻,陸長惟回過神來,站起來活動了兩下。
清洗幹淨飯盒,陸長惟把飯盒恢複原狀,重新放回手提袋的中央。後知後覺發覺自己做了許知朔常做的事情,陸長惟頓時嫌棄地“啧”了聲,隔着手提袋推了下飯盒,把它推到了手提袋最邊上。
仿佛意識不到自己的行為有多麼的幼稚,陸長惟看着不再“規整”的飯盒,滿意地離開餐桌。
回到客廳的沙發坐下,陸長惟開始看明天的拍攝通告——明天他和許知朔的對手戲依舊不少。
剛要放下手機,手機頂端彈出來一條消息。
【何津:長惟,朔寶回國了!!!】
不到兩秒,接二連三的消息彈出來。
【何津:梁梁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不信,打賭還被他騙了五百塊錢,沒想到朔寶真的回來了哈哈哈哈哈!】
【何津:我都快一年沒見過他了,真是想死我了。】
【何津:咱們十全九美終于可以再次聚齊了!】
陸長惟不是很想理會何津這個二傻子,但越不理他,他越是跟哈士奇一樣鬧騰人。為了不在某天看到這人突然出現在片場,陸長惟敷衍地回了兩句。
【陸長惟:[轉賬5000]】
【陸長惟:收錢滾蛋,再吵拉黑。】
【何津:再見!你這個冷漠無情的狗男人!】
【何津:[轉賬已被接收]】
陸長惟罵了句“傻逼”,轉手拉黑了人。
扔開手機,陸長惟神色倦怠地靠上沙發,已經沒有了想要看劇本的心情,腦子裡一直在想何津說快一年沒有見過許知朔的事情。
一年前的這段時間許知朔回來過……陸長惟稍微一回想就想到了是因為什麼——孟露夕女兒的滿月宴,《有話說》的所有成員都去參加了。
陸長惟結束當天的工作趕到宴會時,宴會已經接近尾聲,他喝了兩杯酒,送了禮物,跟其他人沒有聊幾句就因為要趕飛機去另一個城市匆匆離席。
原來,許知朔也去了那次滿月宴。
陸長惟閉上眼睛,嘴角扯出一抹諷刺的笑。
許知朔去了,他們卻沒有碰見,也許是錯過了,也許是許知朔在故意躲自己。
那麼在過去的五年中,這樣的錯過、這樣的躲避究竟發生過多少次?在馮邵結婚時,在孟露夕結婚時,在馮邵的兒子辦滿月宴時……
原來,這五年隻有自己再也沒有和許知朔見過。
陸長惟感到了呼吸困難,他不得不站起來,走到陽台打開窗戶,試圖讓自己的呼吸順暢起來,但身體上說不清道不明的痛感卻沒有消失,就連視線中看到的燈光都變得扭曲。
陸長惟突然很想抽煙。
但他已經戒煙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