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傳來細微的刺痛的感覺,許知朔張嘴想要說話,但是隻能發出嗚咽的聲音,他隻好努力地搖頭,但被掐着臉,搖頭的動作也不明顯。
陸長惟看他的眼神太過陌生吓人,動作也是,許知朔的身體害怕地瑟縮了一下,眼睛裡一片濕漉漉的霧氣,眼尾發紅,看着格外可憐。
陸長惟的目光觸及到許知朔的眼睛,手上的動作猛地停了下來,指甲不小心劃過唇上的傷口。
“唔……”許知朔發出一聲嘤咛。
陸長惟的眸光一顫,慢慢地松開了手。
被松開後的許知朔似乎還沒反應過來,仍保持着仰頭的動作。被掐過的臉頰一片通紅,比臉頰顔色還要紅的是下唇的顔色,又紅又腫,好像熟透的漿果,裂開了外面的堅硬的外皮,露出裡面果實鮮紅色的果肉,讓人口齒生津。
陸長惟的喉結滑動了一下。
許知朔低下頭,感到不舒服地舔了舔嘴唇,比嘴唇顔色稍淺的粉色舌尖探出來片刻就收回了口腔中,在陸長惟的視線裡一閃而過。
許知朔突然感受到了一種危險的氣息,好像被什麼猛獸盯上了一般,他不禁打了個寒顫,後頸發緊,卻不覺得害怕,隻覺得熟悉。
“是我……”一開口,許知朔聽到自己發顫的尾音,他抿了抿嘴唇,吞咽了一下,看着陸長惟的眼睛,“是我自己……吃飯不小心咬的。”
撒謊!
陸長惟一眼看破。
但剛才情緒上頭擠占了大腦的思考空間,陸長惟還能問出口,現在他卻怎麼都張不開口。
分手五年,許知朔當然有再開始一段新戀情的權利。許知朔也會和新的戀人牽手,擁抱,接吻……操!陸長惟眼中的戾氣更重了。
“真的是我自己咬的。”許知朔又說了一遍。
陸長惟低頭去看許知朔的臉,确認他這一次沒有說謊,心中一些陰暗的想法蓦地平息下來。
“吃飯也能咬到,你是豬嗎。”陸長惟說。
許知朔回答:“不是。”
陸長惟放下胳膊,終于讓開了一條縫隙讓許知朔進房間:“站着幹嘛,想跟陳泉一樣上熱搜。”
許知朔嚴肅地否認:“我不會做那樣的事。”
他看了看陸長惟留給他的過道,側過身體,貼着門框,從門框和陸長惟身體之間的縫隙走過。
陸長惟偏下頭,視線裡是許知朔細長脆弱的後頸,他這才注意到許知朔像上次一樣洗過澡後來的,頭發的發梢還微微濕潤着,擦着他的胳膊走過去時,能夠聞到潮濕的水汽。
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味道。
玫瑰花的香味沒有了,就連上次聞到的沐浴露和洗發水的味道也非常淡,不仔細聞,根本聞不到。
陸長惟愣了幾秒,關上門。
“我放在這裡了。”許知朔把飯盒放上餐桌,“我買了一套新的,等下次來我再把這個拿走。”
陸長惟走過去,打開飯盒看了看。
和昨天一樣,基本都是他愛吃的菜,這次甚至考慮到在拍戲期間要維持身材,做了低熱量的。
“下次你想吃什麼?”許知朔問。
“随便。”
陸長惟在餐桌坐下,擡眼看見許知朔站在餐桌旁,嫌棄他礙眼:“你擋着我看電視了。”
“對不起。”許知朔挪到不起眼的角落。
陸長惟看了他一眼:“去沙發坐着,你站在這兒影響我食欲,我吃不下去。”
許知朔坐到客廳的單人沙發上,正襟危坐地看着電視上播放的電影,但電影演了什麼完全沒有印象,他一直在用餘光偷瞄陸長惟,記下他哪個菜多吃了幾口,哪個菜隻嘗了個味道。但記到最後發現沒有用,因為陸長惟全吃光了,湯也喝得一幹二淨。
許知朔很高興地想,下次可以做烤排骨,還可以做風味茄子,多做一些,讓井思源和林恩喬也一起吃,這樣就有人陪陸長惟吃飯說話了。
“我來收拾吧。”許知朔語氣輕快地說。
“不用。”陸長惟拿着飯盒去了廚房,将飯盒清潔幹淨,陸長惟裝好放回手提袋。回到客廳,陸長惟看到許知朔手中的劇本,走到他面前,“如果隻是為了跟我對戲,不需要每天送飯過來。我答應過文铮會教你,你不用費盡心思讨好我。”
許知朔搖搖頭:“不是讨好。”
那是什麼?
陸長惟看着他。
許知朔在這樣的注視下,啞了聲,但還是強調了一遍:“不是讨好,是我想這樣做。”
他隻是想讓陸長惟吃到他做的飯菜。
陸長惟喜歡,他就覺得開心。
陸長惟輕描淡寫:“哦。”
在許知朔看不到的地方,陸長惟壓了壓嘴角。
許知朔想和陸長惟對戲的片段是後天晚上要拍的一場雨戲——阿難意外發現張赫的卧底身份。
但是許知朔剛打開劇本,陸長惟就讓他合上。
許知朔疑惑地歪了歪頭。
“今天不對戲。”陸長惟關掉電視上正在播放電影,搜了一部曾經獲獎的老電影,題材和他們正在拍攝的這個題材一樣,但是風格完全不同。
電影開始播放後,陸長惟關掉了客廳的燈。
“認真看。”陸長惟坐到長沙發上。
許知朔應了聲,專心地看起了電影。因為想着看完電影陸長惟可能會問自己問題,他看得格外認真,邊看邊想,陸長惟會在這個長鏡頭的地方考他嗎,還是在這個哭戲這裡考他呢?
一個半小時的電影結束,許知朔看着滾動的演職人員表,直到最後黑屏,也沒有聽到陸長惟跟他說話的聲音。他扭頭看過去,昏暗的房間裡,陸長惟安靜地躺在沙發上,呼吸均勻。
陸長惟睡着了。
許知朔下意識屏住了呼吸,他動作小心地從單人沙發下來,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沒有發出聲音。
輕手輕腳地走到陸長惟身邊,許知朔慢慢蹲下來,扯過搭在沙發扶手上的毯子蓋到陸長惟身上。
中間陸長惟動了一下,許知朔立刻像個木頭人一樣,捏着毯子一動不動。
陸長惟放在眼睛上遮擋的胳膊拿了下來,手搭在臉側。
許知朔将毯子緩緩放下,坐到地毯上。
他抱住自己的腿,下巴搭在膝蓋上,用那雙明亮又溫柔的眼睛注視着陸長惟。
時間的流速變得濃稠又緩慢。
許知朔眨了眨眼睛,朝陸長惟伸出手,指尖輕輕觸碰到陸長惟骨節分明的手指。
觸碰不到一秒,許知朔收回手。
他做口型:“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