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朔住的是一個單間,進門左手邊就是洗手間和浴室,右手邊有薄櫃可以挂衣服,再往裡面走就是床和衣櫃還有沙發和用來吃飯的餐桌。
床頭櫃上放的充電器和劇本,餐桌上放的南瓜小鍋和保溫杯,隻剩半瓶的礦泉水,打開的藥盒,稍微淩亂的床鋪和立在牆角的行李箱,是為數不多的許知朔在這個房間裡住的證明。
陸長惟看了一圈,看到站在玄關走神的許知朔:“出去一趟忘記自己房間長什麼樣了。”
“沒有。”許知朔走到客廳——如果他房間裡也算有客廳的區域的話,“你不回去嗎?”
陸長惟冷嘲熱諷地說:“人剛進來不到一分鐘,坐也沒坐,水也沒喝,就開始趕人,你挺會待客。”
“我不是這個意思。”許知朔搖頭,急切地解釋。回答得語速太快,他忍不住咳了起來。
“咳——咳!”
咳嗽聲很大,聽得人都害怕他會一口氣緩不過來,直接咳過去。好一會兒,咳嗽聲才停下。
許知朔咳得臉色漲紅,有點站不住。
眼前隐隐有些發黑,許知朔下意識伸手找支撐物,身體踉跄了一下,趕緊往床的方向走。
摔地上會很疼。
也會摔得很難看。
但陸長惟還在房間裡。
邁出去一步,許知朔胡亂伸出去的手被另一隻手用力地握住,随即,他的後背也被人托住。
太瘦了。
陸長惟觸碰到許知朔嶙峋的肩胛骨,手掌滑到後背,似乎也隻有薄薄窄窄的一片。
說他是面包片還真是一點沒冤枉。
牽着許知朔走到床邊坐下,陸長惟又看了圈房間,媽的,連個熱水都沒有,什麼垃圾酒店。
陸長惟松開許知朔:“坐着别動。”
許知朔老老實實地一動不動,看着陸長惟把礦泉水倒進他的南瓜小鍋中,然後給南瓜小鍋插上電,開到最大功率。以為陸長惟要燒熱水給他喝藥,許知朔說:“我用涼水喝藥就可以。”
陸長惟直接甩下兩個字:“閉嘴。”
許知朔抿了抿嘴唇,手指扣了下床單。
陸長惟看着南瓜鍋:“沒事做就躺床上。”
許知朔說:“但我還沒有刷牙洗澡。”
陸長惟不耐煩地擡起頭:“你怎麼這麼事多。”
許知朔不說話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大膽了這麼多,可能是陸長惟今天晚上實在太好說話了,給了他一種回到過去的錯覺。
“不是說要刷牙,坐在那裡是要等我給你刷嗎。”陸長惟看了眼他,“至于洗澡,先臭着吧。”
許知朔下意識嗅了嗅自己。
不臭。
隻是有點從醫院帶回來的味道。
“我不臭。”許知朔嘟囔,聲音很小地自言自語,“我已經沒有味道了。”
離開床,許知朔慢慢走到衛生間。
陸長惟沒聽清許知朔都說了什麼,但瞧着他走路的速度,還不如蝸牛爬。
衛生間裡很快傳來洗漱的聲音,陸長惟等了兩分鐘,怕許知朔一腦袋紮進洗手池中把自己淹死,他走到衛生間門口,盯住許知朔。
許知朔從鏡子裡看到陸長惟,嘴裡含着牙膏沫,疑惑地歪了下頭,像是在問他過來有什麼事?
陸長惟看了眼洗手池,沒有水,于是,什麼也沒說,扭頭就走了。
許知朔洗漱完,熱水也燒好了。
陸長惟先把燒好的水倒進了保溫杯:“保溫杯的水等後半夜你渴了再喝。”
許知朔點點頭。
陸長惟在房間裡找了找,找到一個南瓜碗,應該是買南瓜小鍋時商家送的。
陸長惟把南瓜碗洗了洗,把剩下的熱水倒進碗中:“這個碗裡的水用來喝藥,涼了就倒掉。”
許知朔看着陸長惟:“你不再待一會兒了嗎?”
陸長惟把碗端到床頭櫃上,聞言,看向許知朔,跟他對視上:“你這裡有什麼好待的,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喝水還要自己燒,你吃了藥我就走。”
許知朔指向沙發:“我有沙發。”
陸長惟說:“我也有。不稀罕你的。”
許知朔縮回手指:“哦。”
碗裡的水涼得很快,許知朔本來想裝水還很燙,但是陸長惟一眼就看出來了,他隻能在陸長惟的注視下乖乖地把藥喝了。
“我檢查檢查。”陸長惟命令道,“張嘴。”
許知朔聽話地張開嘴巴,發出“a”的聲音。
陸長惟的手指掐住他的下颌,左右看了看他濕熱的口腔,沒有看到藏起來的藥片,但不知為何,他沒有松開手,而是繼續說:“舌頭翹起來我看看。”
許知朔翹了翹舌頭。
陸長惟看着口腔中那條正在顫抖的粉色舌頭,想到車裡許知朔吐出吸管的樣子,眸色變得更加幽深黑暗,底下像是藏着一頭能夠輕易把人撕碎的怪物。
掐着下颌的手指用了點力,如願地看見那條粉舌顫抖得更加厲害,最後維持不住上翹,猛地松了力氣,舌頭軟軟地放下來,探出唇瓣一小截。
陸長惟倏地松開手指:“都吞下去了,還算乖。”
許知朔說:“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陸長惟不耐煩的語氣:“閉眼睡覺。”
許知朔看向衣櫃:“我的睡衣在櫃子裡。”
陸長惟走過去,拉開衣櫃,拿了睡衣扔到床上。
許知朔抱住自己的小王子睡衣,開始脫衣服。
陸長惟正在調高房間裡的空調溫度,回頭看見許知朔白花花的皮膚,因為發燒透着粉,尤其是胸口原本就粉的兩處,更是透着淡淡的嫣紅。
下一秒,許知朔穿上睡衣。
陸長惟移開視線,但餘光裡還是看到許知朔在被子底下蛄蛹了一陣,然後扔出來一條褲子。
“我睡了。”許知朔往被子裡縮了縮,隻露出半張臉看向陸長惟,眼睛亮亮的,很像在等待誇獎。
陸長惟把被子拽到他的下巴下面:“閉眼。”
許知朔閉上眼睛。
陸長惟關上燈,拉過椅子坐在床邊。
在藥物的作用下,許知朔很快就睡了過去。
陸長惟又坐了十分鐘才離開房間,不過在出門的時候,陸長惟順手拿走了許知朔房間的房卡。
早上五點半,隻睡了不到四小時的陸長惟用房卡堂而皇之地打開了許知朔房間的門。
這個時間許知朔還在沉睡,陸長惟彎下腰用手背貼了貼許知朔的額頭。溫度已經降了下來,許知朔的臉色也好了許多,起碼不再是昨晚的一張死人臉。
探過溫度,陸長惟坐到沙發上等許知朔醒過來——因為拍了兩天的大夜戲,文铮給劇組放假休息了一天。
這個位置隻能看到被子隆起的弧度,看不到許知朔的臉。坐了不到十分鐘,陸長惟再次來到床邊貼了貼許知朔的額頭。
确實已經退燒了。
陸長惟松口氣,坐到昨晚拉到床邊的椅子上,無意識地看着許知朔發起了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