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司雖然赢了,可是那一年帶來的傷害卻不會消失。”馮老師心疼地說,“越是搞原創的越是痛恨抄襲,尤其知朔在這件事沒發生前還一直都是他們心中的榜樣,他會被罵得有多慘可想而知。我一直記得那天,知朔回學校拿資料,走在路上被人潑了一身黑色油漆。”
陸長惟的臉徹底陰沉下來,控制不住想。
許知朔那麼沒有防備,會不會被吓住,他是怎麼一個人默默離開的,走在路上會不會被别人的目光傷到,他又是怎麼給自己清理幹淨的……陸長惟越想胸口越疼得呼吸不上來。
“他一個人嗎?”陸長惟的聲音更啞了。
“嗯。”馮老師說。
陸長惟不得不深呼吸一口,以防自己的心跳在不知不覺中死去。他攥緊拳,聲音滿是戾氣地問:“梁彥現在在哪裡?”
“官司輸了後,梁彥受不了學校反轉的輿論壓力退學了,他爸也跟着辭職離開。”馮老師說,“後來我聽其他老師聊天時說他好像坐牢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真是大快人心。”
陸長惟并沒有絲毫快意,他隻可惜梁彥如果真的坐牢,他沒辦法親手弄死這個人。
“關于這件事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馮老師站了起來,“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問這個,但我相信你不會傷害知朔。”
“謝謝。”陸長惟說。
“我等會兒還有事,先去忙了,你可以在學校裡轉轉。”馮老師往門口走,握住門把手的那一刻,她突然停住,回頭看向陸長惟。
陸長惟疑惑地皺了皺眉。
“知朔有次跟我聊天時說漏了嘴,他說他做了一件讓你很難過的事情,覺得你這輩子也許都不會原諒他了。所以,昨晚你給我打電話說想問關于知朔的事情時,我非常驚訝。”
馮老師看着他,誠懇地說:“我想問,你原諒他了嗎?或者稍微原諒了一點?”
陸長惟瞬間響起一陣耳鳴,馮老師的話一出來,他突然有種在夢裡一腳踏空的心慌驚悸,大腦一片發麻——他原諒許知朔了嗎?
動了動沒什麼知覺的嘴唇,陸長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也不确定自己有沒有發出聲音。
他原諒許知朔了嗎?
恨了這麼久,可以原諒了嗎?
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可他卻好像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無法給出回答。但在所有的不确定中,他唯一确定的是他仍心疼許知朔。
馮老師沒有等到回答,心中有些遺憾。但對于自己比較冒昧的問題,馮老師認真道了歉。
馮老師離開後,陸長惟一個人站了許久。
走出辦公室,陸長惟先是在學院的大樓走了走。學院和五年前看起來沒什麼區别,隻不過榮譽牆上的優秀畢業生換了一波。
如果許知朔沒有遭遇那些,他的名字一定也會出現在他那一屆的榮譽牆上,路過的學弟學妹看到的都将是許知朔的榮譽,也許還會有學弟學妹誇一句這個學長長得好帥。
陸長惟有點難過地笑了笑。
從榮譽牆走過,陸長惟跨出學院的大門。
他上一次進這所大學還是和梁九和、何津還有孟露夕一起來參加許知朔的畢業典禮。
由于事先沒有溝通,他們四個人每人都給許知朔準備了一束花,還不約而同都選了紅玫瑰,何津和梁九和甚至還準備了慶祝的蛋糕。
四個人在校園遇到,抱着花面面相觑半天。
陸長惟暗戳戳地比較了一通,發現還是自己選的玫瑰顔色最鮮豔好看。
許知朔最先接的也是他的花。
陸長惟還記得許知朔那天穿着學士服的樣子,二十一歲的許知朔,那麼意氣風發,那麼朝氣蓬勃,好像春天剛剛抽芽的柳葉。
拍合照的時候風有些大,學士服寬大的袖口被風吹得撲簌簌響。許知朔借着袖口的遮擋,握住了陸長惟的手,擡頭對他笑。
陸長惟偏下頭看他,也笑了笑。
這成為了他們最後一次合照。
……
離開學校,陸長惟開車回家。對許知朔說去工作室隻是他随便找的一個借口。
到家後,陸長惟打電話給唐夢洲。
“張秋筠那邊的事不用再查了。”陸長惟坐到沙發上,“找人打聽一下梁彥的近況。”
他把從馮老師那裡得來的梁彥的信息告訴唐夢洲:“還有他爸的近況,盡快給我。”
“知道了。”隻是查人近況這樣簡單的事情,唐夢洲答應得很輕松。怕陸長惟聽完就挂電話,他趕緊補充,“我這邊有件事想問你。”
“嗯?”陸長惟說。
“是薛閑雨的事。”唐夢洲說,“薛閑雨和樂海娛樂的合約快到期了,薛閑雨想帶着他的經紀人一起跳到咱們工作室。昨天他的經紀人聯系了我,想讓我向你說點好話。”
“我這兒不是垃圾桶。”陸長惟冷聲說。
唐夢洲輕輕笑了聲:“好不容易有兩天假期,你休息吧,梁彥的事我查到了給你打電話。”
“嗯。”陸長惟挂掉電話。
從馮老師那裡知道許知朔發生過那樣糟糕的事,陸長惟根本休息不了一點。
他打開浏覽器搜了搜事件的關鍵詞。
搜出來的東西并不多,而在這為數不多的新聞裡,竟然有一大半都是在說許知朔抄襲。
操!
肯定是梁彥那邊動了手腳。
陸長惟看見“抄襲”這兩個字眼就想弄個烙鐵烙到梁彥臉上,讓他帶一輩子。
煩不勝煩的陸長惟先是點了舉報,又是點進私信狠狠輸出了一通,祖宗十八代都沒逃過他的那張嘴,最後他讓井思源聯系營銷号,刷屏一般把梁彥造謠抄襲的事情重新推了出來。
再次搜索事件關鍵詞,這次看到的終于全部都是罵梁彥的和澄清許知朔清白的,陸長惟非常滿意地買了個微博熱搜。